李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个“你”字了。他顿了顿,神态有些不自然,说:“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个自由自在。”
韩信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陪你一起自由自在。”
李白嗤笑一声:“韩兄心怀家国天下,若是真的想与李某一起,早在当初……”他说不下去了,停滞了许久,终于说,“当初为何要答应刘邦。”
韩信一瞬间既伤感又愤怒,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他只能什么都没说。
李白低下头喃喃自语:“当初……和我一起走不久好了吗。”
韩信没有漏听这句话。他的心脏被这句细微的话语狠狠敲击了一下,骤然疼痛起来。
他又想抱住李白了,不要当初,也不要将来,现在就拥抱吧。他们既没有过去的时间,也没有未来的时间,有的只是零零碎碎的当下。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这次拥抱和以往不一样,他从背后轻轻环住了李白,清楚地感到李白颤抖了一下。
“韩、韩信……?”
“别动。”
一时浓黑的夜晚里只有夏末秋初的蝉鸣。
半晌,李白打破了这阵沉默:“韩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赢得了所有功名富贵,你愿意抛下它们和我走吗。”
愿意,我愿意……!
韩信在心中鼓噪着呐喊,可是他说不出来。他知道这里的“韩信”不会走的,如果此时给李白许诺,只会带来日后更大的痛苦。
没有得到回应,李白笑了,补充说:“我自然是不介意的,毕竟富贵于我如浮云。”
韩信听闻,突然惊起,他仿佛没听清,要求李白再说一遍。
李白感到奇怪,但还是又说了一遍:“富贵于我如浮云。”语速稍放缓了一些。
韩信欣喜若狂。
这是杜甫的诗句啊,“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你认识杜甫?是吗?!”他想把这句话喊出来,可是发现怎么样也无法发声。他焦急地试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只能徒劳地张着嘴,连一个气音都说不出来。
他慌了。
他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这里的“韩信”无法理解的话。这里的“韩信”极有可能不知道杜甫是谁……不,最大的可能是,“韩信”和杜甫根本不处于同一时空,而李白、杜甫和未来的韩信是同一时空的人。
他想问杜甫的诗是不是就是关于李白的,他还想问李白还留下过其他什么东西……但凡能有只言片语,都给了他一丝可以查证的希望。他想证明李白真的存在,哪怕存在于一百年前,一千年前,甚至亿万年前,他都会感到自己的爱情终于不再悬浮在半空中了。
李白只当他是突然喉咙呛了点柴火烟进去,体贴地抚了抚韩信的背,还把自己的酒葫芦递给他说:“喝点东西缓缓。”
不到几秒,韩信已经和这幅身体抗争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也许不是这里的“韩信”无法理解,而是时空法则根本不允许他说出口。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累,仿佛有人把他所有的关节都拆卸开来的疼痛和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在接过李白的酒葫芦时,右手的肌肉甚至无法使力,葫芦从他几个手指的抓握间一下子仓促滑落。
李白眼疾手快地接住,看着立刻弯下背的韩信,意识到可能出大问题了,语气中染上了焦急:“你怎么了?”
韩信大口呼吸了几下,缓回来了一点,但仍然疼得厉害,他强忍住内脏传来的绞痛,强笑一下,说:“我没事。”
“是最近太累了?”李白皱起眉头。他匆匆擦干净自己的手,用手背贴上韩信的额头,没有发烧,就是倏地沾了满手的冷汗,滴滴答答就从指尖淌了下来。他慌了:“你要不快回府去,请医生吧。”
“不、不要医生……不要医生。”韩信拽住李白的手臂,“我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我不要医生,我没事。”
李白生气了:“你疯了!再这么下去,不疼死也会脱水而死吧!快给我回去!”
韩信仍旧只是倔强地摇头,他才不要、才不要浪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能和李白在一起的时间,去看治不好的病。医生怎么可能扭转时空的规则。
李白满心焦急,可他完全没有办法强迫韩信。他只能姑且凭着自己半吊子混来的江湖医术,搭上韩信的脉探了一探,没发现任何异样之后,他更着急了:怎么办,确实是他学医不精,不然怎么会连症状都查不出来……正在他束手无策之际,韩信突然一个深吸气,面色恢复如常,背也直起来了。
韩信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说:“是吧,看我真的没事。”
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李白愕然,看着他的笑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信安抚般地揽过他的肩膀,说:“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
李白这才沉默地点点头。
韩信松了口气。
不过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差点就要死了。韩信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还好,是正常的。刚才他还以为它们全都扭曲变形了。
他还不能死在李白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杜甫大大真棒
还有白白确实很贤惠(~ ̄▽ ̄)~
☆、梦起之十九
ch19 尘埃
李白扶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地看,直到确认没事才退回原位,重新拿起腌大雁肉的盆子,也没心思继续往里加更多调料,随意和了两三下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