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步蕨知道,它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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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突如其来的大雪将四平八方的燕城埋成个雪白的棋盘。四季如春的庭院改头换面,浮了层薄冰的池塘里金鲤竟然仍精神抖擞地游动着,“啪”,翠绿的葡萄架上摔下一块雪,掷地有声。
隔着一堵墙的步蕨和叶汲同时睁开眼,步蕨的眼中犹带睡意,而叶汲却清醒得像从没入睡过一样。两秒后,两人的手机在寂静无声的雪夜里先后响起。步蕨穿好衣服,打着呵欠推门而出。叶汲已拎着车钥匙在门口等了有一会了,棉絮似的雪花在他肩头落了薄薄一层,朝门外别别脸:“走吧。”
深夜的燕城畅通无阻得让人怀疑和白天的它是两个城市,叶汲风驰电掣地驱车赶到燕大,陆和与冬无衣还有岐布已经在现场等他们了。宗鸣和庄勤他们住得远,沈元傍晚被他师父召唤去了一年一度的道门年会,陆和打了两个电话没通,也就没强求他们师徒两个来了。
“死的是个教授,开膛剖肚,内脏被吃得一干二净。”陆和简明地和两人介绍了下突发案情。
叶汲点了根烟提神,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领导,我记得刚进单位的时候,您说过,咱单位只接全国重大特大非自然案件。一个教授死了,也归我们管?”
陆和仿佛早知道他有这一问,扶扶眼睛镇定地回答他:“燕大把办公楼无偿租借给我们,每年我单位至少节约这个数的房租,”他比了个数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
“何况,这个案件非常不寻常。”
第五十六章
燕大量子非线性光子研究室内充斥着新鲜的血腥味, 陆和按了两下墙上开关,冷光灯闪了闪, 所有人的视界又落入黑暗中。
“别开灯。”步蕨阻止冬无衣打开应急照明设施, 他静静观察着这间布置紧凑的实验室。两个小时前惨死在这里的徐教授是个相当严谨的人, 大到精密的科学仪器,小到挂在墙上值班记录本, 工整对齐到隐约让人觉得他是个完美主义强迫症患者。
步蕨朝前走了十几步,准确无误地在一滩暗红血液前停止脚步, 血泊中央倒着一具扭曲的尸体。尸身从锁骨正中央被拉开一道长到肚脐的切口,切口里的所有内脏不翼而飞,零下的温度导致空荡荡的内腔里已经结了层薄薄的冰,晶莹剔透的血肉呈现出一种惊悚古怪的美观。
“手法利索, 不是第一次下手了。”叶汲套上手套插进死者的腹腔里, 手指沿着破损的肌肉组织摸索了一圈,“齿痕密集,不像猫犬科动物留下的。”他手指停留在某一处, 勾拉了两下,拈了一条两三厘米长的软条出来。
陆和忍着强烈的恶心感,尽力不去看被咬得稀烂的尸体:“这是什么?”
软条被血液泡得发黑,叶汲捻了捻手指一口断定:“某种水草。”
冬无衣婀娜地绕着实验室哒哒走了一圈, 艳红的指尖刮了一点飞溅在墙上的血迹:“奇怪,这教授死得那么痛苦, 可是这儿纹丝不乱。”
“一击致命,或者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步蕨的视线从死者布满齿印的腹腔,顺着笔直的伤口向上,看进了他扩张的瞳孔里,“他是被人正面一刀切开,扑倒在地,肠子肝脏还没流出来就被啃噬完了。”
他生动形象的描述让陆和头皮都快炸开了,他竭力阻止自己进一步脑补,战战兢兢地举手发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不是血腥味,就是一种,一种……”他想了半天,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海腥味?”
陆和一说出口,他立即感觉到空气里死鱼似的腥臭味愈发浓郁,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两眼肿胀出一条条血丝。鼓胀的耳朵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水声越来越近,近到他仿佛坠入漫无边际的深海里,一只冰冷柔软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他快淹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呼”一口躁烈的烟雾喷了陆和满脸,辛辣的烟味冲走了所有的幻觉,冬无衣挑起烟杆在陆和呆滞的双眼前晃了一晃,“陆啊,醒醒,别在手舞足蹈地跳大神了。”
陆和“嗬”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捂住喉咙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那东西留下的妖气太重,他扛不住,”步蕨挥挥手,冬无衣将陆和送出去,“给他喝两口热茶,驱除妖气,否则明天会发烧。”
发烧是轻的,寻常人被太过阴邪的妖气入体,严重的神智受损,这辈子得在神经内科办个vip尊享用户体验卡了。
冬无衣红唇抿了同情的弯度,烟杆轻飘飘拍拍陆和的脸:“小可怜,走吧。”
陆和被滚烫的烟管烫得一哆嗦,脑子里的水声却褪去了少许,浑浑噩噩的像只温顺的大金毛,被冬无衣牵走了。
叶汲牙酸地嘶了一声,扭头和步蕨咬耳朵,“我怎么觉得,就算冬傻逼变成女身,她也是上面那一个?”
步蕨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熏得耳尖发痒,稍稍拉开了点距离,过了一会,小声说了句:“我也觉得。”
叶汲:“……”
实验室里只剩下叶汲和步蕨两人,叶汲将厚重的两层窗帘拉开,外头的雪光将室内折射得透亮。雪仍在洋洋洒洒地下,叶汲估算了下雪量,郁闷地说:“这要一刻不带喘地吓到明天,车都开不动了。赶紧干完收摊,实在不行,这几天就在你宿舍将就将就。”
步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宿舍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