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手捧着粗糙的碗,一边埋头吃着,一边仔细听着。
“陛下可能会让我领着兵护送他们进京。”裴时嘉叹口气,晏承却是一愣,他虽然心疼裴时嘉在塞外带兵打仗,刀尖舔血,但是至少还在自己的地盘上,还算自在。然而,只要入了皇都京城,那对上的都是深藏不露的豺狼猛虎,不管有没有主动去招惹他们,都会被缠上、盯住。
上一世裴时嘉厄运缠身,或多或少都有朝中人的手笔在其中。晏承恨恨,脸上表情也不大自然。
“……你小心别呛了。”裴时嘉看他吃着不说话,以为他呛到了。
晏承三两下也快速吃完了,他抬起头换上眼巴巴的神色说:“如果你要进京,我也一块儿去,成吗?”
裴时嘉还打心里认为他就是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小少爷,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想,晏承还是打京城来的呀……
“成。”
即便是快马加鞭,等来皇帝的圣旨也要一些时日。吾骄等人在军营里住了下来。毕竟这儿还是军事重地,他们也知晓,平日里都不会随意出帐篷走动。吾骄小王子的身子是真的虚弱,军营里最好的军医白容真也只能天天往他帐篷里跑。若是这么个前来求结盟的乌苏小王子不幸薨于此地,他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起初吾骄是住在最大的帐篷里的,但是因为坐落在军营空地上,周遭不远还有许多其他的士兵,多少会有些吵闹,对小王子的歇息影响颇大。裴朗与裴时嘉一商量,问了吾骄,愿不愿意住进石窟。吾骄自然应了下来。为着方便,白容真隔壁的大屋就给了吾骄。
白容真医术有多好,脾气就有多不好,特别是对那些毫无爱惜自己身体之意的人。
“你的身体不是普通的虚弱。”探了这小王子的脉相,长时间近距离看了他的气色,白容真终于在下午过来看吾骄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是天生虚弱,是用了某些药才整垮了身子。
吾骄轻不可闻地“哎”了一声,赞道:“白医师真是神医。”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白容真还是冷着一张脸,乌苏王族内事他是管不了的。他救不救这个人也不会怎么样,毕竟是他自己弄得吊着自己一口气过活的。
乌苏王有很多个儿子,最小的也最不受宠的就是吾骄,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他拖着病体风尘仆仆前来结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白容真放下煎好的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晚些时候裴时嘉带着晏承一块来问了白容真,那乌苏小王子的身体如何了,适不适合长途跋涉。到皇都的路途遥远又险恶,他们还打算着要不要干脆一起带上白容真好了。
白容真想了想,还是没说得太仔细,那是吾骄自己的事。只说没什么大碍,不妨碍去京城。
又怕他一不小心冻死了,白容真与裴时嘉说了,当日就给吾骄屋内烧了热炕和火盆。
第18章 启程
接下来连着几日晏承都如往日一般跟着训练,他在军营中训练以来,起初是手脚酸疼,还时常无热水浸泡解乏,只能自己默默忍下来。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况且能与裴时嘉并肩作战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裴家带的兵是年年如一日地训练,不分晴雨天,不分严寒酷暑。上一次裴时嘉领军作战打赢了古羌人,却是没能擒住野利隆,这让他们都留心着野利隆的下一次进犯。
四日后,营地里终于收到了京城那边来的消息。为了尽量隐下这事,皇帝传了密旨,果不其然,是让裴时嘉带着兵送乌苏的小王子进京。吾骄等人人生地不熟,贸贸然上路极有可能出现意外。有熟悉地形、路途的人带着进京会好许多。不过,皇帝指名道姓了让裴时嘉护送,也叫人不敢去揣测君主的心思。
裴朗、裴时嘉与郭枫三人听完密旨,接过圣旨后,在营帐内沉寂了一阵。
郭枫本就不怎么善言谈,这会儿也没他什么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干站着等这父子俩说话。
“这一次入京,怕是险阻诸多,你要万分小心。”裴朗叮嘱裴时嘉,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自家日益成熟的小子,稍感欣慰地说,“回到京城若得空就回家看看你娘。”他们这些打仗的,常年不能回家,每次回京述职才能稍稍见家人一面。
“是。裴将军放心,时嘉定会将吾骄小王子安全护送到京。”裴时嘉心里也想着娘,但到底圣旨在身,这个才是首要任务。
入了夜回到屋中,裴时嘉才与晏承说起这事。
“知道的人不多,我们明日就启程。”裴时嘉将事情挑着与他说了,晏承细细听了,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带精兵二十人护送,如果路上有危险,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裴时嘉知道晏承现有的能力,他不求晏承能护着他,只求晏承好好照顾着他自己。
“嗯,我知道的。”晏承嘴上是这么应着,但裴时嘉与他相处多日,也多少摸清了他的性子,看上去是温柔细致,但骨子里总有一种倔强和固执,他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裴时嘉是担心万一不幸遇上山贼土匪,晏承又不管不顾,要冲上来救自己脱困。
“明日正卯之时我们便从军营出发,今晚我们都早点歇息。”
“哎好,我马上来。”
晏承并无其他东西,他的许多衣裳都是裴时嘉的,收好了东西裹在行囊里,而后便等同裴时嘉熄了烛火躺下歇息。
他刚一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