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搓完刀装一看最近没动用以至于积累之多的资源,两眼发光一脑袋钻进锻刀房说是要研究各种公式,挥挥手就江雪自己去忙。江雪停顿了好久,还是换了身衣服去马厩。
幸好那时候改建的马厩规模比较大,在政府奖励的马匹逐渐到位之后,也不会显得拥挤。
今日一起当值的原本是冲田总司的两把爱刀。然后这两个从在马厩站定的那刻开始吵架,从吵架发展成小闹,你推我一把,我掐你一把,从小闹升级到大打出手,最后在左文字家太刀沉默的注视中,撕扯着拎刀跑去了隔壁的手当番。
江雪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过头眼神温柔地摸了摸马的鬓毛,性情温和的小云雀也回报似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他拿着刷子继续给马清洗,然后刮干净水,用毛巾再把马擦了一遍,避免马儿着凉,最后解开它的缰绳,让它去阳光下散散步溜达一下。
本丸有很大的马场,马儿们习惯了自由活动,也不会乱跑,玩累了会自己回来。
这段时间出阵的频率很高,这些马跟随着也该是精神紧张,可以有放松机会真的很好。
江雪并不觉得累,能抚摸到这样富有生气的生物,对他来说真的就与救赎没什么两样。洗干净手,用布条一点点擦干净手指,脱下身上防水的罩衣,他看着最后一匹的松风也欢快地跑出栏,在那停顿地看了很久,眼瞳中不化的坚冰都变作了安静的水流。
——“就像刀会碎一样,这些马儿也总会死在战场上的吧。”
忽然响起的声音除了叫江雪心惊自己又发呆太沉没有注意身边的环境外,因为这话中的语词又是心间狠狠一揪。不是恶意的话……这话语的意思该是在感慨战争的残酷吧,很拼命很拼命才能活下去,所以哪来的时间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好悬才能用这说法稳定情绪,低声打招呼:“鹤丸殿下。”
“……呦。”不知何时起坐在栅栏上的白色身影低头看着他,秀丽的眉毛微微挑起,金色眼瞳在阳光下明明昧昧,里面似乎闪烁着像扑棱翅膀的鸟儿一样没法消停的东西。
难以忍耐了呢。
你可以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一匹马儿,为什么不能以同样温柔的眼神注视我?
“江雪左文字,”这把太刀用着很低缓很用力的声音唤道,咬字格外清晰,像是要将每个字眼都放在牙齿里细细研磨一番,“你真的,让我很生气,”重复了一遍以示强调,“很生气!”
江雪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
“……抱歉?”还没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就先把歉意道出了口。就性子来说,只要感觉到对方抱有的善意,他能最大限度的予以容忍。
可是在他说出抱歉之后,白衣的太刀不仅没有觉得安慰,反倒像是更加怒不可遏似的。
“你的刀,会这样死去的吧。”他冷冷道。
江雪想了好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真正讨厌着我的,是你吧。”鹤丸的话像无孔不入的针一样,“不想看到我,不想与我说话……因为见到我,就会被迫记起你最想要逃避的东西。”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不救你就好了。”
“如果那么沉睡下去,再也不醒来就好了。”
“做了很美的梦吧,”他站在他面前,那冷酷的声音这样说道,“这个世界像地狱一样,所以现世的事物再怎样,也比不上梦境是么。”
江雪简直无地自容,身体都会因为克制不住而发抖。
“请……”他低低地说,声音也没法再平静,“别再说了……”
“所以继续这样天真得愚蠢下去么?”
“你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吧。难道直到想保护东西都破灭你才肯走出这种荒谬的自我矛盾?!”
江雪大脑都被不知名的情绪烧得嗡嗡作响,双手死死握着拳,紧抿的嘴唇,脸上像是要结出冰霜:“这与你无关不是吗?请当做我已无药可救了。”缓慢又低郁的强调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激烈的语气,“请别……再靠近我!”眼底都是冰层破裂暗河汹涌的情绪。
那个有着金色眼瞳的身影却仔细地端详着他,沉默了好久:“——可我做不到。”
要多么艰难才能藏住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最先开始,是怎样的呢?
小小的近乎恋慕的感情,或许从最初时,主将蹦蹦跳跳着牵这把刀走进中庭时,那种欢喜便已经停驻在心底。就像树一样,一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美丽又静默的林子一样,纵然寂寞而冷漠,也会有鸟儿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他想要停驻在林子中吧。
“怎么会与我无关?”
被拥抱住的时候,江雪已经呆滞了。轻轻的吻落在发间的时候,他的大脑仿佛被重拳狠狠击打过,完全没有反应。
“你不知道,即便是修罗……也是温暖的吧。”
“能不能请你稍微不那么天真一点?”他说,“毕竟,我的心情……可都是你呢。”
——“江雪!”主将兴冲冲跑进来,“快快,洗好马了嘛,我们去赌刀吧赌刀吧我想到一个好公式我感觉爷爷就在眼前了——”
蓝色的身影正好迎面走来,却只见着他低着头匆匆自她身侧擦过,连声招呼都没打。
那蓝得像是发散着荧光的长发自她脸颊边倏然划过,犹如雪花般冷淡忧郁的气息浓重得简直要命,看上去分分秒就想缩到墙角不见人的节奏。
主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