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脸贴在地上, 好像都被透过地面的寒意冻得麻木了,眼球被挤压得有些难受。鼻腔堵塞,逼迫他张开嘴巴呼吸, 但是嘴里好像充满了泡沫,怎么也吸不到空气。视野变得很奇怪, 地面似乎扭曲起来了,掉在不远处的那块松饼正沿着倾斜的角度滑向他。都过了半天了,怎么还没滑到?
这块松饼是他拿出来的。他特意涂了足量的甜奶油,放上双倍草莓,要递到那双指节纤细、皮肤水嫩的小手里,趁机摸个一两把——他上次就想这么做了, 可惜没找到机会。摸了她也不会叫的,他看得懂那种眼神:怯生生的,惊慌又依赖, 属于陷入困境的雌性,准备好了要做出牺牲来换取庇护。
现在, 那个柔软的身躯以超过他想象的亲昵程度, 紧紧地贴着他。那双柔弱的小手,一只捂着他的嘴巴, 另一只按在他颈边的那个破洞上。捂住嘴巴的那只手用足了力气, 绘着粉色樱花的漂亮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脸;抚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却轻轻柔柔的, 搅弄着洞里不断涌出来的温热鲜血,仿佛是在小溪边兴致勃勃地撩水玩耍。
他看到自己的血在向外蔓延,朝地上那个磨磨蹭蹭不肯过来的松饼爬去。视野里浸入了更多的红色。
他就要死了。
卡片正面还是刚来时的白色。来到这个鬼地方才三天,他还一个印章都没有得到。
——他会彻底地、无可挽回地,可笑地死在这里。
身体动不了,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不知是被破坏了什么地方。视野像坏掉的老电视机一样闪烁起了白色的雪花点。生命正在流失的感觉让他恐慌极了,害怕得都等不到血流尽就要死了——为了从这恐慌中逃走,他只有拼命催动着心中的恨意——那个非但一点忙都不肯帮、临走前还恐吓他们的魔鬼——齐叔,姓齐的就是个窝囊废,明知道去玩项目和送死没两样,有了人数优势还不敢出去杀人,就让他们坐着等死——还有这个装得清纯可怜的小婊|子——
思维迟钝起来,逐渐连仇恨也无法维持了。正在此时,他感到捂在他嘴上的手离开了,喉咙里终于得以涌出微弱的“嗬嗬”声。但是上面的水龙头开着,水声将他发出的声音掩盖了。厨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正在走过来。“芋头?”同伴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在门上轻轻的两下敲击,“你们做什么呢——就弄点吃的,现在还没弄好呐?”
女孩子软热的身躯从他身边离开了,他听到撞到柜门的声音,接着是慌乱的啜泣——啊,装得还真像。同伴似乎也听见了。“芋头?”他狐疑地又叫了一声,“搞什么呢?你……”他突然不说了,似乎忌惮着被外面的其他人听到,稍作犹豫后,脚步声往里面走进来了。
堆积的杂物和流理台挡住了视线,从门口看不到走廊里的情形。
他的手指和腿脚抽动着,从残躯中挤压出最后一点气力。他能感觉到注视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笑意和期待的目光,那只手没有再来阻止他……她正在缓缓后退,准备绕到下一个猎物的背后,好趁震惊时完成致命一击。如果他张开嘴,用这最后的力气出声,他或许还能发出盖过水流声音的警告。
她是恶灵……
——他就要死了。
水流哗啦哗啦地涌动着。除此以外,这里始终很安静,再也无人出声。同伴的脚步声匆忙接近了过来,转过拐角……然后突然地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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