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游乐园提供给新人的“通行券”。卡片一面印着儿童涂鸦般的卡通图案,角落里有“5+1通票”的字样,另一面是细黑线框出的六个方格,用来刻印章,现在还是空白的。殷域将卡片空白面朝上,摆放在被他压住的人的胸口,这个举动换来了轻轻的一笑。
“你准备做什么?”陆攸笑着问,“杀掉我,把‘恶灵’赶走吗?”他的指尖沿着殷域侧脸的轮廓向下滑,滑到他脖子上,冰凉的手指在男人的喉结上摸了摸,继而掐住他的脖颈,玩笑似地稍微加了点力道,“但是,我现在一个印章都没有……用不了那个每天一次的治愈机会,死掉就是真的彻底死掉了哦。”
他松开手指,继续向下,又按在了殷域左侧胸口。殷域的心跳贴着他的掌心搏动,平缓而稳定,陆攸与他对视着,慢吞吞地问:“你……舍得吗?”
他抬起手,指尖在殷域心口处轻轻地挠了挠,语气里带着恶劣的、有恃无恐的笑意,“如果舍得的话,那你就来吧……”
殷域抓住他的手腕,将他这只手按到了身侧的地上。旁边那扇列车门就在这时关上了。片刻后,车身开始向前移动。能够驶离这噩梦之地的列车没等来乘客上车,又空荡荡地从这个站台开了出去。
等车尾从身边经过、刚才被车身挡住的夕阳光线落在脸上,陆攸被刺得不由眯了眯眼睛,随即察觉到殷域的手动了。
——是握着他的手、也握着刀的那一只。
刀尖向上移动,停在了他自己心脏的位置。在陆攸刚刚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金属的利器尖端抵住皮肤,随着力道稳定地加大,在纯黑布料上洇开了不太明显的湿痕。
陆攸的表情从茫然,到迷惑,然后,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明白了。先前唇边笃定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他用力挣扎起来,然而被殷域压住的腰和腿根本使不上力,双手又都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挣扎也只是让那把刀的走势变得歪歪斜斜、将伤口撕裂更大,什么都阻止不了。
殷域的表情平静无波,眼底深处竟还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陆攸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像是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被他强行带着移动,眼睁睁地看着刀柄前方最后一截银色的金属没了进去。
这个人对人体的构造是有多么了解?全程没有遇到骨骼阻拦,并不算多么锋利的刀子穿过肋骨之间的缝隙,穿透那个此时还是鲜活的器官,所需要的力道远比陆攸所想的更大——血从手上滴落,陆攸喊出了声音,尽管他自己并不能听到——仿佛被刺伤和正在死去的人是他。分辨不出是痛苦、愤怒还是恐惧的情绪挣开压制、猛然间爆发出来,让他的心也感受到了被切开的剧痛。
殷域一直注视着他,看到他眼眶泛红、涌出泪水,眼神轻微地闪了闪。又过了一会,他眼里的光泽逐渐黯淡,手上的力气也开始减弱了,最终慢慢放开了手指。
那张在挣扎中滑落到地上、碰到血迹却没有被沾染的卡片,原本空白的那一面上,从无到有,凭空出现了一个鲜红色的印章痕迹。
——杀死拥有印章的其他玩家,能够夺取一个印章。
殷域的手几乎要滑落下来,却在松开的瞬间又重新握紧。与此同时,陆攸感到一股力量在将刀锋向外推,直到刀尖完全退出。没有鲜血跟着涌出来,连侧腹之前那处伤口的血流也戛然而止了。
——每天有一次机会,消耗一枚印章,治愈全部伤势。
陆攸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刀子狠狠地再度往前一送。这个人今天的机会就在刚才用掉了,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真的杀死他……!然而殷域只是在他手腕上一捏,他的手指就在一阵麻木中无力地松开了,刀子从他指间掉落,被殷域接住,远远地抛了出去。
殷域手上都是他自己的血,他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继而带着一种又像是怜悯、又像是嘲讽的态度,擦掉了陆攸脸上的眼泪和几滴血迹。陆攸不再叫喊了,咬牙瞪着他,然而搭配着发红的眼眶、被压制在地上的姿势和这一身凌乱,这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缺乏威胁了。
后遗症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听觉开始恢复了。陆攸看到殷域唇角弯起,向他笑了笑。这是相遇后这个人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他在这个世界最初听到的声音,是殷域接下来开口说的那句话。
“增加游戏的危险程度、增加可以收割痛苦的次数……”他口吻平淡地说,“这不是你喜欢才特意加上的规则吗?”
他将手按在了身下人的咽喉上。陆攸想要去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推开,他以为接着会到来的感觉是窒息,但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轻而短促的声音。很奇怪的感觉。刚抬起到一半的手停顿在途中,然后无力地落下了。
殷域“看到”了一声没有声音的咆哮——被死亡从附身对象身上驱逐出来的黑色线条,在空气中纠缠成团,重重地震动了一下,仿佛在宣泄强烈的愤怒和不甘。然而,作为游乐园的“合作者”、实际上也是“玩家”之一,恶灵同样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随着一缕微风吹过,它也只能无奈地化为烟尘,飘散消失了。
卡片上那枚刚出现的印章闪烁了一下,缓缓淡去,恢复到了一片空白。还躺在地上的陆攸睁开了眼睛,表情有些迷糊,好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了。殷域放开压制,他咳嗽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殷域小心地扶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