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域朝惨叫声响起的方向走去。他没怀疑过是自己听错了,而且很确信:那个声音是从火车站的方向传来的。
——如果你在特定日期、从特定列车的特定车厢下车,会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露天车站。时间变成了黄昏,车站外是一个不存在现实中的游乐园。只有玩过里面的各种项目、在卡片上集满印章,回程的列车才会在你面前开门,带你返回现实。
这个听起来还挺轻松有趣、有点像童话的都市传闻,对亲身经历的人来说完全就是个噩梦。整个游乐园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在“游戏”中死去的人会被它连皮带骨地吞噬干净。好在,游乐园里的食物和饮水会每天更新,时间也一直停留在温度还算适宜的夏末,要是实在不敢挑战那些项目,也可以就在游乐园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只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不知从何时起,游乐园里出现了一个“恶灵”。被它附身的人会失去理智,成为主动追逐捕杀其他玩家的猎人。“恶灵”渴望见到鲜血泼洒的场面,以痛苦和灵魂为食,而游乐园则饮尽鲜血、将尸体吃掉。它们愉快地合作了,衍生出新的规则,将所有踏入这里的人拖入进了一个更复杂、更残酷的游戏之中。
不知从何时起……?
隔着几十步距离,殷域看到了火车站前面小广场上的那具尸体。他面无表情,脚步都不停顿地走了过去,也不介意踩到地上的血迹。确定这张陌生的脸确实是个新人后,他在尸体边蹲下,查看了那个位于腹部的伤口,判断出凶器是一把小刀,继而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凶手”的大致体型。
“三个人?”他喃喃道。这里死掉的人是男性,而他听到的是女人的惨叫声。
也有可能是本来在游乐园里的人被附身,这两个新人正好倒霉撞上。还有一种人是不敢去挑战项目、自己想要杀人来获得印章的,不过刚来的新人只有没印章的白卡,对他们来说没用。
尸体被从火车站里面拖出来后丢在这里,周围只有两种脚印,而且又都回到车站里去了。殷域起身,沿着走了过去,在旁边添上了第三种。
这个莫名其妙伫立在游乐园里的车站很小,分为两层,下层是半封闭的候车大厅,两侧都是玻璃门,靠一侧门边有个小小的售票窗口。殷域进了门,从窗口前走过,几步后又退了回去。“出来。”他声音平平地说,“听见你哭了。”
片刻后,桌子后面抖抖索索地站起了一个人。躲在售票室里的女孩子有张娃娃脸,眼圈通红,袖口和裙摆上沾着些血迹。她一脸快要昏过去的表情,隔着一个窗口殷域都能听见她牙齿在打架——显然不是被附身了的样子。殷域懒得和她多说,伸手往车站外指了指,示意她出去,自己沿着地上的脚印,走向了安检口。
背后一阵乱响,那女孩子跑出来了。“别……别上去……”她声音很细,结结巴巴地对着殷域的背影喊,“那个……那个人在上面……他杀了人……”见殷域没有停步的意思,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追,扭头朝外面冲去。
安检口后面是自动扶梯,上升时殷域通过玻璃看了眼外面,那女孩正在拖广场上的尸体,拖一小段后停下来,抬起袖子擦眼泪。他一直警惕着上层的动静,却始终没听见什么声音,直到升到半层高时,他突然嗅到了一丝香甜的……像是草莓奶糖的味道?
脑海中闪过某个人影,殷域的脸色沉了下来。难道是那个疯女人……
视线高度越过楼板,他转头环顾,看到在隔着轨道的站台对面,远远的另一头,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没见过,看来也是新人——不是刚才想到的那个清醒时候就很难搞的家伙,让殷域稍微松了口气。
那人似乎没察觉到有人上来,殷域都已经离开扶梯、朝那边走过去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站台边缘,低头看着轨道,一副正在考虑要不要跳下去的样子。
……有点奇怪,殷域想。
“恶灵”今天的表现和往常不太一样。
空气中那股香甜的味道更浓了。轨道上传来了轻轻的震动,似乎有列车正在从远处开来。这是殷域所熟悉的部分。他皱了皱眉,发现那个人好像也感觉到了这种震动,先是转头看向列车将要进站的方向,继而抬头起来,将目光投向了他。
殷域下意识地又走了一步。然后他停住了。还差一小段距离才能走到那个人的正对面,他却没办法挪动脚步了。上层站台的风比下面更迅更急,或许也有列车正在迅速开来的原因吧——站台对面的人穿着质地轻薄的白色风衣,衣摆上喷溅状的猩红血痕如同飘散的花。他的衣角在风中不住掀动,领子被吹得翻折过来,像一只温柔的手,在他面孔上轻轻地贴了贴。
他盯着殷域看了一会,目光重新落下去,落在了轨道上。远处出现了列车的影子,而他唇边浮现出了微笑。那是个属于“恶灵”的、饱含恶意的笑容。
在殷域的注视中,他轻飘飘地踏出了一步——从站台边缘,向前。
第92章 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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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抬起头来, 看到了相隔一条轨道、站台对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纯黑的短袖t恤和长裤, 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久不见阳光那样苍白, 更衬得眼睛和头发的黑色格外幽暗,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