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从宫里出来,他就指挥着人将他往大理寺送,他浑身都充斥着怒气,可走到半路却又转回来了,回了永顺伯府。
次日,天还没亮,东方刚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东华门前聚集了无数前来上朝的官员,待宫门一开,官员们沉默无声地鱼贯而入。
从东华门到太和殿的路程相当远,此时天还没亮,行走之间自然少不了灯笼。
一路行来,就见前后左右星星点点,往近里凑就能发现每个灯笼上都有各自的名号。
这大抵也是独属紫禁城里的一道奇景,几乎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在这个时候都会上演。若是以前从没见过的,第一次见到恐怕会被吓得不轻,因为除了灯笼的光亮,不光没人说话,连脚步声都很轻。
大家都沉默的走着,一旦进了东华门后,几乎没有人会攀谈,可今日的情形却和以往不同。
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有人发现有阵阵耳语声,而大多数的人都停了脚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身后。
那里有一个人和其他人格外不同,别人都是走着的,他倒好,竟然让人用肩舆抬着。
等看清楚对方面容,倒明白是为何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海。
都听说苏海身负重伤,此时看来倒不假,就是没想到竟然连来上朝都没办法直立行走,还得人抬着?
几乎所有人都心中有数,恐怕今日朝堂上又将掀起一场大风暴。
没出乎他们所料,在经历过一番例行问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别人站着他坐着的苏海就答曰有本要奏。
这一场早朝一直持续快午时才结束,整个过程就只闻苏海一人在说话。
他也没说别的,就把自己中了陷阱后的所见所闻所遭遇的,都事无巨细地一一讲诉了一遍。
期间话语中并没有针对性,可只从他所言,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明白其中是怎么回事。
而让宗琮来看,这小子恐怕是故意的,明明有些事可以简略,他却是知无不言事无巨细。
有些大臣已经上了年纪,哪经得起这般长时间的站立,平时宗琮体恤大臣们,早朝上都是能简略就简略,实在有事太繁琐,可以下朝了去乾清宫再议。
可今日苏海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摆明了是故意折腾人,所谓坐着说话不腰疼,反正宗琮是坐着,就听之任之。
其实还别说,见下面那一个个大臣们面露艰难之色,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宗琮这阵子憋了多少火,竟出奇地觉得爽快。
所以他格外体贴,还顾忌苏海有伤在身,让他别着急慢慢说,还让太监去给端盏热茶来,简直开创了早朝上的特例。
也所以一场早朝下来,除了苏海和宗琮,大抵也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不光是因为苏海所言比那日听到的,更骇人听闻,还因为整整站了一个上午,都被累得不轻。
一场无声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城,所有提到此事的人都忌讳莫深,也许确实有不少人受到煽动,可谁又知晓其中牵扯到的又有哪些人?
宗琮下令三司会审,不光动用了大理寺,还有都察院和刑部、兵部。兵部是因事牵兵部军务,作为监管来旁听的。
耳必赫的口供并不难问,他被苏海这么绑着堵着近一个月时间,进了大理寺刚被松绑,他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所以大理寺负责刑讯的官员还没下令动刑,他就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除了骂大周人卑鄙无耻,就是骂大周人狡猾阴险,这大周人主要集中在跟他进行合作交易,却又转头给他设陷阱伏击他的徐桐身上,另外就是苏海了。
他出奇痛恨苏海,比痛恨徐桐还痛恨,动用了金人所能动用的所有语言去诅咒唾骂他。
可没有人去理会他,在获得了确凿的口供后,宗琮就下了命令将宣府徐家所有人收押,并押往京城。
宣府那边经历了一场动荡自是不必说,不过有傅家人在,还有宗琮事先安排好的后手,倒也没出大乱子。
而随着耳必赫被擒,剩下的金人余部就宛如一盘散沙,拿下他们不过是时间上的事。
徐家人的进京,又引起一场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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