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枳愣了愣,他看着黄煜斐又在那样笑,觉得很难过。这个曾经认真跟他说“不要强迫自己笑啊”的男人,自己才是假笑第一天才。他想,我该说什么呢,又能怎么做呢,他想不出答案,就凭着本能去亲吻他的脸颊,正如那人曾经安慰自己的那样。
却见黄煜斐似乎挺受用,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声音也不是刚才那种痛苦得马上要哭出来的感觉了。他说:“小橘真的很神奇,在梦里我周围全部都是水,大水,泡着我,但我能听见你的声音,然后梦里天空就亮起来了,”顿了顿,他又道,“想象不了如果听不见你在我身边讲话,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可能我一个人,烂成泥。”
“我就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要听我声音,我就说话给哥听。”
“你说过你爱我,”黄煜斐慢慢地,轻声道,“我感觉到了。可是,你知道吗,爱上我这样的人,有时候我会觉得,小橘很可怜。”
“什么混蛋话,这么好一人,我凭什么不爱?还什么‘你这样的人’,纯粹妄自菲薄。”
黄煜斐眼光一闪,随即黯淡:“小橘真正了解我吗?不是妄自菲薄哦,我做过许多坏事,对自己,对别人。”
“举个例子?”
“我试过自残,把阿姐吓半死,我非常开心。”
“说得好像我没试过,这没什么可愧疚的。看自己流血,我当时也特兴奋。”
“我也试过自杀,但失败了,很多次。然后被医生开一堆精神类的药片回家。”
“多巧,我也试过两回,也失败了,我还不吃药,”李枳凑过去,亲他嘴唇,“反正现在你不想自杀了,我也不想。而且,哥,这些事儿可别跟我这个终极丧货比,说白了咱俩就是一种人。就算病,也病一块了。”
“是吗?那我完全自我中心,从不顾忌别人感受,我喜欢看别人痛苦,经常有人说我狼心狗肺,小橘也是这样吗?”
“不对,你不是这样的,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以前没人拿真心待你,你也没有试图去找到什么依托,”李枳紧紧握住他的手,像要证明什么,“就像你不喜欢看我痛苦,这些事都是双方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越悲怆的时候,他就越嬉皮,我知道的,你以前过得可孤单了。”
黄煜斐若有所思:“孤单吗?也没错,以前在伊丽莎白城,一个人去社区医院打吊针,想上厕所,需要自己把吊瓶拿下来,拎着去上。可能压力出了问题,我看见血顺着管子倒流,药剂变成红色,红得发黑,这是孤单吧。”
“靠,疼死了,”李枳揉了揉眼睛,他被黄煜斐若无其事的样子扎得心悸,“我不会让你再一个人打吊针还他奶奶的掉血了,”他手上力气又加了几分,握到黄煜斐的脉搏,“吊针都不准再碰了,以后感冒发烧,我就这么给你捂着。好得虽然慢了点,但不毁身体。”
“太麻烦了,别人和我一样打吊针,也没怎样。”
“黄煜斐,你有点自觉行吗,”李枳瞪着他,“你是我男人,我男人就不能过那么惨。”
“其实我不喜欢你这样,小橘,”黄煜斐平静道,“不喜欢这样的我被你看见。非常丢脸。刚交往那段时间,我发烧躲着你,还记得吗?也是做噩梦,醒来又睡着,躲在家里,什么都做不好,我怕你知道我原来是这种脆弱的人。可你还是知道了。”
“谁都有脆弱的时候,照这么说,我成天矫情,在你面前把好印象早就败光了吧,你不也没嫌我烦吗,”李枳掰着他的右手,紧压在自己腰上,要他抱好,“那次我也记得呢,你在我家门口冷风吹着,等我一上午,现在才知道是在那样的精神状态下,因为担心我才整理好心情出门,没事人似的,苦都自己乱藏。哥,说你脆弱,谁信啊?”
“我们好像有些跑题?”黄煜斐睫毛闪了闪,“我列举我的坏处,现在变成小橘夸我了?”
“那接着列,我看看我家黄先生还干过什么坏事儿?”
“我对你也做过不好的事情,并且不清楚,讲出来你会不会继续接受我。”
“说说看呗,你确实干过不少混蛋事儿呢,尤其在床上,兴奋起来又是啃又是掐又是不让人好好喘气,幸好我抖m——”
“我在监视你的行踪,”黄煜斐突兀地打断他,快速道,“直到现在,你每天去了哪里,具体到哪一条胡同哪一个房间,我全部知道,小橘。”
“啊?什么意思?”
“新手机送给你的时候,做了一些改装,里面有额外的定位装置,”黄煜斐松开李枳,挪远了点,靠上另一侧的床头,“那次发现跟踪狂,也是因为看见你走了平时不走的偏僻路,正好下班就过去看看。我其实和跟踪狂没有本质区别吧,非常变态非常不尊重你,对吗?我明白的,但我——”
黄煜斐像是在念遗书似的,说出这些话,脸上分明面无表情,却显出痛苦,他疲惫极了:“我控制不住。我的自控力还是不够。”
李枳的反应却出奇平静:“说实话,我挺吃惊的,哥,你为啥要知道我每天去哪儿呢?担心我危险,还是担心我消失?”
“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样做了,并且停不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心地去做其他事。”黄煜斐干巴巴地,短暂地笑了一下,“这种紧抓一个人不敢放开的样子,果然非常难看,我不想这样,幸好今天对你坦白了,否则更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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