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没有再看下去,眉头蹙得更深,可这次不再是因为厌恶,但他也说不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一滴咸涩的水从心口滑过,干了之后似乎是没有留下什么印子,可是旁人看不到的,却是那种难受的皱缩感,说痛不痛,说痒不痒,可腻腻歪歪,就是不舒服。
安民走到写好的便笺前,拿起来看了一眼,一瞬间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改掉,可是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把那张淡黄色的小纸片重新摆好,独自离开了余小豆家,轻轻关上门后,便就头也不回地下了楼,离开了。
余小豆这觉睡的酣畅淋漓无不尽兴,十足像非洲大草原上一头酒足饭饱的狮子,可问题在于雄狮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旁边用爪子摁着的肉竟然不翼而飞了,愤怒和惊吓夹杂着床气,在这间廉租房内轰然炸响。
“草!人呢?!”
余小豆从床上跳下来,从厨房到客厅来了一次裸奔,搜索完所有的房间后,余小豆魂魄已经飞了一半——睡神安民,竟然起得比自己早,已经弃自己而去了……这叫什么?这算什么?!
用力拍拍自己的脑袋,拍出昨夜从未享受过的极致滋味,同时也拍回了理智——呃,他没喝酒,当然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这张沙发,那张床,床单上还沾着情液和血渍,走到浴室,里面是碎裂的衣服,掉在一边的花洒……
余小豆只觉得自己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做出这种事情来,估计自己现在嘬一火箭筒钻进去一拉线把自己发射到太空,把月亮过户到安民账下,这位在室男警察,注:过去式,也不可能理睬自己了。
可他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问题,他在纠结警察叔叔会不会突然想得很通,已经去派出所里报案,指控余小豆犯了强x罪,或者是故意伤害罪,再或者就是袭警……妈的,反正不管是哪个,牢饭都可以吃好几年的。
不对,这也不是最最要紧的,最最要紧的是,安民这小脸皮薄的跟路上烙得麦糊烧似的,又刚刚饱受陈小染摧残,他在陈小染那里受到毁灭性的一击,结果自己再补上粉碎性的一击……万一小警察一时间没想明白,跑去跳西湖了咋办?万一他在路上恍恍惚惚神志不清被飚车王撞飞了怎么办?万一他半夜里就离开了一不小心遇到sè_láng拖到草丛里一番蹂躏怎么办?
余小豆越想越怕,连忙找手机打电话给安民。
一番死寂后,手机里飘出那个红遍中国大江南北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了个去,不要吓我!余小豆大惊失色,迅速从柜子里胡乱拿了件衣服就往身上套,穿好之后他拿起手机就打算往门外跑,可是抓过手机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桌子上的纸条。
……不会是……遗书吧……
余小豆战战兢兢地蹭过去,颤颤巍巍地摸过纸条一看——
不是遗书,是一绝情书,写得一板一眼和年终工作总结似的,局长您好,本年度我的工作情况如下,如是这般如是这般。
只不过局长成了余小豆。
余小豆,
昨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喝醉了,记不清楚什么。不过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安民。
余小豆对着安民挺犀利的字体,一抽鼻子,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不是毛病么,搞得好像不是自己上了安民,而是安民上了自己。好像安民是个花花公子,勾搭了小姑娘再一脚踹掉,来一句,不好意思,我喝醉了。
“喝你妈个头啊!”余小豆把便笺纸狠狠撕扯成小碎片,扔到垃圾桶里,抹了抹眼睛,“安民,老子他妈的告诉你!老子要对你负责!”
说完之后就以气吞山河之势,甩门冲了出去,大有封建社会王爷强抢民女的那种凶悍调调。
余小豆跑得比曹操还快,一路直奔安民住的公寓,颠颠地就往六楼蹦跶,可还没到三楼呢,就瞅见一特面熟的男人叉着腰沉这脸立着,余小豆还没反应过来,锅碗破盆就从旁边一门板后面劈哩叭啦摔了出来,差点命中余小豆脑门。
余小豆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家庭暴/力?
紧接着就是一尖利的女声:“我操/你妈的钱包,你下次再敢动老娘的毛主席语录老娘就跟你玩命!”
赫然是提高八度声音的洋葱姐姐……
而门口立的那位门神,自然是钱包兄弟……
“咋地了这是?”余小豆上下打量着脸色铁青的钱包,小心翼翼地问。
“看什么看!”钱包很生气,“没见过罚站的?!”
余小豆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自己只见过跪搓衣板的,但这节骨眼上他也没心情和钱包侃,只问:“不好意思,夫妻吵架是情趣,咳…那什么…我想打听个事儿,你见到安民没?”
钱包冷冷瞥了他一眼:“见过,一早上惨白着一张脸就上来了,和他说话也不搭理,走路好像还不是很利索,估计让猪啃过了。”
“你才是猪!”余小豆觉得钱包在拐着弯地骂自己。
“嗯?”钱包扬起眉,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余小豆自知失言,连忙摆摆手:“不是,那什么,那他现在还在楼上吧?我上去找他。”
“不在了。”钱包淡淡道,“十多分钟前下楼去了,穿着警服,估计是去单位了吧。”
正说着,一叠报纸又砸了出来:“钱包你个死样!正军姿的时候不许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