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菀翎开始了长久的蛰伏。春去秋来,时光荏苒,转眼三年过去。薛文彬倒是不食其言,每年中秋、除夕,于后宫举行家宴之时,倒是会请出皇姑薛芷兰,叶菀翎也能远远看上一眼,但薛文彬从来不许她们讲话或者互传信息。晚宴过后,薛文彬定会派心腹专人,押走薛芷兰,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些负责押送之人各个武功高强,一身黑衣,身材均等,没有任何明显特征。叶菀翎多番打探,却依旧毫无结果。而每次在晚宴上看到薛芷兰,叶菀翎总觉得她神情萧疏,目光空洞,只在一旁静静喝酒吃菜,也不与人交谈,甚至从没有与自己有过眼神的交汇。叶菀翎可以断定,薛芷兰必定被薛文彬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事情终于在第四年有了转机。那一夜,薛文彬大宴群臣。没了五行门的钳制,没了薛芷兰这块心病,近年来薛文彬才尝到当皇帝的甜头。在权力之巅的生杀予夺、杀伐决断,让他体会到无比的快感。而群臣的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他一开始还能细细分辨,后来却也懒得理会了。反正好话谁不爱听呢?眼看天下一片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之势,薛文彬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还是很成功的。于是那晚,薛文彬烂醉之后,做了两个决定——立后、封禅。
薛文彬登基已二十多年,后宫宠妃倒是不少,只是他从不提立后之事。之前皇太后在世的时候还能规劝一二,但自从皇太后宾天,就没有一个人敢再提起这事。那晚群臣宴上,若不是薛文彬自己提出,那一众大臣又哪里敢多嘴半句?
“皇上决意立后,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后宫正主之位空虚多年,也是时候给后宫诸位娘娘晋一晋品级了。只是不知皇上心中皇后人选是哪位娘娘?”丞相甄平自问顺着薛文彬的话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熟料话音刚落,那皇位上的主人却大笑起来:“甄丞相以为,哪位娘娘合适啊?”
“这……”甄平一时无言。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是最难琢磨的,甄平一时猜不透这笑是何意思,只是皇帝有问,臣子不敢不答,只得硬着头皮道:“恕臣愚钝。这后宫之事,本是皇上家事,我等不好多嘴……”
“朕问你,哪位娘娘合适!”
那甄平被皇帝一喝,顿时没了主意,跪在地上犹如筛糠道:“绣……绣华宫郑贵妃育皇子有功,理应……”
“来人啊,丞相甄平御前无状,举止失仪,着革去甄平丞相之职,降为郴州太守,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皇命一出,便有侍卫将那当朝一品大员拖出大殿。喊冤之声言犹在耳,薛文彬却也不加理会,和颜悦色地继续问道:“还有哪位臣工有合适人选?”
满朝文武摸不透皇帝心思,又有甄丞相的前车之鉴,谁敢肆意多言?只有一位叫贾兴的五品通政司参议,因有女儿在后宫做掌事宫女,曾无意听闻近年来皇上颇为器重一个名叫叶菀翎的无品无衔的布衣女子,凡事和她有商有量,似乎颇有儿女之情。那贾兴今日本无缘晚宴,只是上司抱恙,才勉强有进宫的资格,此时他脑中突然冒出叶菀翎这个人来,也不知合不合皇帝心思。只是此人素日颇为胆大,又是好赌之徒,反正自己也才五品官,再能被贬到哪去?于是将心一横,出列道:“臣以为,皇后者,后宫之主也,必有德之人居之,方可与圣上呈龙凤之态。有德者,非有显贵之出身。再者,圣上春秋鼎盛,何有子嗣之忧?立后之后,必定为我皇室繁衍子嗣,永世永昌。”
“你这人说话,倒有些意思。只是你说这后宫有德之人,朕一时却没想起是谁。”
贾兴一看皇帝似乎龙颜颇悦,心道有戏,忙答道:“后宫之中,有德而无位之人有之。此非圣上失察,而是此人有古贤士许由洗耳之风,清旷高远。臣以为,后宫有叶氏唤菀翎者,颇具此德。”
“哈哈哈……”薛文彬开怀一笑,道:“爱卿言之有理。菀翎叶氏,贤良淑德,体贵懿重,且久居后宫,伴朕左右,确有高士贤风。迟迟不给这等贤人名分,确实是朕之责。只是封后乃是大事,不可草率。这样吧,暂封叶氏正四品嫔位,封号就为贤吧。额……爱卿似乎不甚于宫中走动,朕一时不查……”
贾兴满心欢喜,忙叩首阔声道:“臣,通政司参议贾兴,叩见皇上!”
“贾卿识人有度,举荐有功,特擢为从二品礼部左侍郎,专司封后事宜。”
薛文彬踌躇满志,将为自己的帝王生涯写上更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于叶菀翎的意愿,他不是没考虑过。叶菀翎虽对薛芷兰有情,但已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