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口气,挂上那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小师弟既然已经回来,当初的那件事也不好再瞒下去。”
“通天镜里显现的一切,都是假的?”多年来的坚定认识一夕之间便被打破,饶是心智坚定如叶天也不免稍稍恍惚了刹那,“为什么?”这句问题说出之后,他的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神色里表现出受伤的意味,“你,师傅,玄璃师叔,还有师祖,他们肯定都知道,通天镜是师傅的法宝,而正是玄璃师叔派你去追杀小叶子……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师妹?难道我就不是白玉京的真传,不是白玉京的一份子吗?”
“告诉师弟你又能如何?”面对叶天仿佛愤怒又仿佛迷茫的质问,李承机投向他的目光温和却又残酷,“那是小师弟他自己的选择,他不愿拖累宗门。那样的敌人,便是当时叫你得知了真相,你所能做的顶多只有同他一起离开,然后——”
“变成小师弟的累赘。”
最后一句话正中靶心,直把叶天戳得脸色煞白,面容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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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凉如水,天朗气清。
一身黑衣的顾长离同着白袍蓝边的叶天李承机三人坐在融天峰最高处的一方桌案上,把酒畅谈。
“经年不见,久别重逢,只谈风月,不谈乱局。”
将身前的三盏白玉酒杯一一斟满,然后示意对面二人取过,顾长离这才扬唇笑道。
满腹的问题被顾长离如是一说,尽数堵在了喉咙口,叶天方才张开的嘴巴又合了上去,视线一转,落在那身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黑色劲装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我觉得小叶子还是穿白玉京的服饰比较好看。”
场面顿时微冷。
心急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叶天懊恼万分,还不待他转移话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的顾长离蓦然一笑,当真是惊鸿过影般,照亮整片暗蓝的天幕。
叶天险些没握住手中的杯盏。
只听得顾长离一声嗤笑,语音轻快表情狡黠,“人好看,披着麻袋都烨然有神,大叶子你是不是在嘲讽我这几年越长越丑了?”
三人无语半晌,面面相觑。随后,笑声乍起,声震四野,一时不知惊飞多少夜鸟。
“若是小叶子你算丑的话,这天底下可就再也没有美人一词。”朗声大笑中,叶天也灌了一杯酒水,砸吧砸吧嘴,甚是回味的模样。“好酒,好酒啊!”
“虽不中亦不远矣。”故作严肃地捏着下巴那里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李承机憋了几息,终于还是忍不住喜笑颜开。
“你这酒桶子,这可是我从师祖那好容易敲来的上品仙酿,给我老实点。”一巴掌拍落叶天暗戳戳摸向酒壶的魔爪,顾长离笑骂。
“不问自取是为窃~”李承机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帮腔。
馋味上来却又得不到满足,叶天口中怪叫一声,径自站起身扑向酒壶。奈何以顾长离如今的修为,十个叶天捆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轻飘飘地一记推手,就叫他咕噜噜地滚出半米远。
一时间融天峰上鸡飞狗跳,不是叶天屡败屡战地上前挑衅,就是顾长离信手把他丢到一旁,更别提还有李承机这个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在背地里一直撺掇叶天找揍的焉儿坏家伙。笑声,骂声,拳脚功夫声……让这座沉默安静了十数年光阴的山峰再度充满了有了点活人生气。
酒至半酣,叶天稍稍捋了捋之前玩闹般的过招中散乱的发髻,宛如阳光般炽热明媚的笑意逐渐收敛,不知是怀念还是怅惋地说道,“十多年了,今天是这十多年来我最高兴的一天……要是雪瑶师妹还在,肯定又要皱着眉头说我们放肆胡闹了。”
“那个小妮子……”席地而坐,露出小半个白皙精壮胸膛的顾长离摇了摇头,“走得太早,走得太早。”
将那小半壶叶天半天争夺无果的仙酿尽皆倾于地面,顾长离阖上双眸,“黄泉路冷,小师妹喝杯热酒暖暖身。”
李承机和叶天两人的眼眶全都有些发红。他们都清楚灵体自爆,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却没有一个人不知趣地开口提出。因为顾长离必然也知晓其中缘由。
那又何须点明。
仙酿既罢,叶天的炼器房里却也藏了不少虽不及但也是上佳的酒液。
酒入愁肠催人醉。
没有特地运行真气解酒的三人再把叶天数年来的存货一扫而空后全都满面潮红,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小半个时辰之后,倒在最外侧的顾长离忽然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站起身,一张脸上白白净净,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酒醉的昏沉。
“小师弟这番来找师祖,又是为了何事?”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顾长离的身体一顿。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李承机神色复杂地瞥了眼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叶天,“神仙醉的药方还是我修复的,它的味道即使再淡,我也能很快分出。”
“师兄厉害。”
刚刚打算下药弄翻两位师兄的顾长离毫无诚意地夸奖道。
“十四年前,小师弟你去寻了师祖,然后师兄帮你顶了十四年贪慕虚名戕害同门的锅,”李承机的笑容泛苦,目光却是坚定,“这一次,师兄还能帮你什么?”
“师兄还愿助我?”眨了眨眼,顾长离的语气有些犹豫。
“因为我是你们的师兄啊,”垂眸一笑,李承机的语气清浅,话中之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