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这牢房是不是……”
目光再度扫过管大海身后铺了褥子、还垫了凉席的木板床,又转到桌上燃着的油灯及灯旁巨大的食盒上,再一转,却见原本狭小的铁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拓宽了,大得好似管大海这体型也能随时爬进爬出。
管清闲抽了抽鼻子,灵敏地在浓郁的红烧r-uo味中捕捉到香花和燃烧的药草混在一起的清甜香气。
若是忽略眼前的这道上锁的牢门,这间牢房的环境简直比管大海夫妇俩的卧房还妥当舒适。
管清闲斟酌良久,最后才从嘴里挤出后半句话:
“……和以前不大一样?”
“嗨,是有点儿。”
管大海咧嘴一笑,抬手伸出牢门,在地上掐了根草用来剔牙。
管清闲见状头疼道:“您先别忙,我混进来不容易,所以您别再干东干西的了,赶紧回答我的问题,知道吗?”
管大海眉头一皱:“那你说东说西的干嘛啊,想知道什么赶紧问!”
管清闲:“……好。”
“还有,就算在牢里,你爹还是你爹。”
“……哦。”
管清闲扭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发现毫无异动后才往牢门前又挪了两步,悄声问:
“爹,您这次进来究竟又犯了什么事儿?”
见管大海叹了口气,幽幽地望了过来,管清闲j-i,ng神一紧,聚j-i,ng会神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却听管大海叹息半晌后道:
“咱也不知道啊!”
“不是,您进来的时候都不问问的吗?!”管清闲几乎要为自家老父亲的粗大神经而泪流满面。
管大海十分委屈:“那禁军里头也没跟咱关系好的,咱也不敢问啊!”
“您这牢房都布置成这样了!”管清闲崩溃地往那张结实的雕花大床上一指,却见管大海嘿嘿一笑,脸上竟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这都多亏了乔大统领抬举。”
什么玩意儿?乔榭?!
管清闲张了张嘴,霎时间说不出话来。
按理说,他最近压根没得罪乔榭,管大海被抓应该不是自己惹的祸……可,这段时间,他记得原书里没什么发生什么大事啊!管大海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御膳房当值才对,怎么莫名其妙又被抓了起来?
管清闲百思不得其解。
管大海却拍拍他的肩膀,疑惑地问:
“还没说呢,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管清闲思路被打断,只好一五一十道:“门口的人都走了,我偷偷溜进来的。”
“啥?”
管大海刚皱起眉头,就见管清闲又转头不放心地朝着四周看看,他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拉着管清闲的胳膊叮嘱道:
“儿啊,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趁着没被人发现,你赶紧出去。回家之后跟你娘说一声我今晚上没出去鬼混,就是坐牢呢回不去了,让家里最近几天别做我的饭了,我估摸着得过两天才能回去……”
管大海絮絮叨叨一大堆,净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管清闲好几次想ch-a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最后只能在管大海殷切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知道了。”
“那你还傻蹲着干什么,等人来抓?赶紧跑啊!”
“哦哦!”
管清闲呆呆地一点头,起身又沿着来时的路飞奔回去,路过审讯室时,余光瞥见一人被绑在木架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管清闲的脚步不由自主停顿一瞬,旋即看清了审讯室内的情形,只见那被绑在木架上的人披头散发,看身形依稀能辨清是个女子,身上穿的藕粉色宫裙被血浸透,稍靠上身的部位已然凝固成了浓重的黑褐色,裙摆处却还有滴滴鲜血落在地上,令人触目惊心。
这人身上穿的是芷兰宫的服饰,难不成是……弗若?
管清闲盯着受刑这人脚底的那摊血,突然觉得浑身血液仿佛随着她的伤口一同流了出来,只剩下通体冰凉。
“臭小子,看什么呢!”
身后传来管大海的呼声,管清闲浑身一震,猛地撒丫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管大海扒着牢门看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无意间望见空荡荡的道路,顿时疑惑起来。
“咦?怎么一个狱卒都没有,都玩忽职守?不应该啊,回头得跟乔大统领反映反映……”
管清闲逃命似的飞奔出地牢,回到福喜身边时已是两腿发软,魂飞天外。
福喜惊喜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徒弟,你见到管总管了?他说什么?”
“没、没……”管清闲蹲在草丛边,两腿微微颤抖。
“没说什么?不会啊……哎,守卫回来了,好险!幸亏你回来得及时。走,咱们先离开再细说。”
染满血的宫裙还在管清闲的眼前晃悠,他被福喜拉着,愣愣地走了起来。
一路上,福喜的声音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似的,半点都没能传入管清闲的耳中,他浑浑噩噩地走动着,直到一抬眼,望见巍峨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