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拨开爹爹的手,把笔拿过来,自己蘸墨写字。
筠瑶笑道:“我看先生家中的桌子椅子都躺着古籍拓本,再者先生反复叫女儿练习这个‘莫’字,所以就想到海州莫家一脉了。”
莫澄轻轻一笑,说现在世上竟然还有人知道他们莫家。环视一番,莫澄这才意识到家中确实无处可坐,便清了两张凳子出来,请筠瑶和云离坐下休息。
过了会儿,莫澄略显忧郁道:“家传到了我这里,就该彻底断了。”
筠瑶:“先生何故有此忧虑?”
莫澄道:“做学问怕的不是没有结果,而是怕做学问的人再也没有那颗心。”他将视线从幕遮脸上移开,落在随处堆叠的拓本上,又道:“衣食所困,而今致力农耕,心无余力,力更不足……而且,妻子亡故,家传无后,还要忧心女儿的出路……”断断续续说了些破碎的话,莫澄踱步良久,最后走到女儿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筠瑶想说什么,可好像找不到妥当的提法,索性沉默了。
云离见她欲言又止,投以眼神问询,筠瑶传音说莫澄还有个弟弟,可莫澄一个字都没提到他。
片刻,云离随手捡起一拓本,翻看道:“莫先生,我见这里面字迹最新的批注,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此时那老家仆提着烧开的水进来了,接着在桌上排开几个杯子,挨个倒满水,给屋子里的众人暖手。听到云离的话,老家仆叹道:“小公子快别提这茬事了,就是因为‘那一位’,我们的一星薄田都险些保不住呢。”
莫澄苦笑,说隔间里住着自己的小弟。境遇阻塞,他去年让弟弟去参加乡试,哪知他在题卷上大找出题人的错处,挥笔指责,不避言辞,着实惹恼了蜀州布政台。莫澄问小弟何故这般,得到回答说题卷上错漏百出,若依错作答,有辱家风。
老家仆道:“他才十几岁,哪能真找到布政台的错处,凭空臆想罢了。”
而后,莫澄似在自言自语:“风马牛不相及……风马牛不相及……他作何偏要把‘风’训成‘放’字……哎,我莫家所谓学问传世,而今竟然做学问走上了偏道,入仕也不得了。”听他叹完,筠瑶道:“先生怎知是偏道?”
莫澄一怔,后摇头不答。
归途难明,不为世容就是偏道,也不需要他解释了。
老家仆晃了晃水壶,听壶里还剩了些水,便掀开帘子去到隔间;云离听他道:“小少爷,喏,我给你再添点水……唔,你又画这个啊?”
筠瑶和云离对视一眼。
云离鬼使神差掀开帘子,进到隔间,见得一十二三岁的少年背门而坐,正专心“作画”。
而除了拓本,地上桌上,铺满了同一个内容的画。
金鱼。
……
云离正失神,那老家仆抬眼看向他,道了声“小公子?”
少年闻声回头,笔尖的一滴墨落在纸上的同时,他眼睛中的墨痕也渐渐晕开了。
……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会意不语。
……
云离掀开帘子退出去,在筠瑶旁边轻声道:“‘大树分岔’的理论,筠瑶君比我懂。这莫澄,我就不替筠瑶君出谋划策了。”
嘉辉二百年。
第八十七章 感谢
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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