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琴靳住在诺音阁,云离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多,这才越来越感受到这位被天帝超擢的鬼仙,有着喜爱慨叹世事的特质。看什么都要抽象出一句感慨,怪说他连菜名也要赋词几句。
行至安府,云离尚在犹豫,琴靳已经咚咚两声把门敲开了。琴靳敲门跟报丧似的,云离忙止住他,等听到门里有人的脚步声渐近,云离脸红扶额,往琴靳的方向斜了一眼。琴靳抱拳无声道“抱歉抱歉”,不过云离并没有看见他“真心实意”道歉的表情。
前来开门的是张叔。
不止一个人,后脚李管家也过来了。
不及思考安府为什么这么积极地派人开门,云离只见李管家和张叔分明还没看清来者何人,便是一脸惊恐的样子。两人东张西望,半晌,李管家定道:“小公子有何贵干?”云离:“远闻安府安大公子双元之名,望得准拜访。”
李管家和张叔竟然惊恐更甚,相觑不语,又好像是如鲠在喉。
云离:“安大公子不在府里?”
斟酌一番,李管家实言道:“安大公子一年前出门,就没有回来过了。”云离表现出的惊讶恰到好处:“何故?”李管家摇头:“不知……公子他……是被戎尉府主部请出门的……”许是云离看上去面善,的确如他所言像个来跟安桐取经的书院书生,于是李管家又补了后面的话:“可如今尉迟大人光景如此,我们安公子还是没有音信。”
李管家一言,大概能代表安府中人的想法了。
安府猜安桐是跟了尉迟令去,而今尉迟令逃亡在外,安桐想是凶多吉少。安桐消失的没个道理,众人只知道他是尉迟令带走的,加之安老爷安义入京上报蜀州的情况时,也没能得见“戎尉府主部”尉迟令一面,也只能这么猜测了。
良久,云离道:“在下可否进贵府一览?”
李管家哑然片刻,也没把访客的意愿抱进去,便道:“不可。”与此同时,张叔扶着门扇,准备关门。云离下意识把门扇撑住,张叔是以再加了一股力,然琴靳也抬手把门拦着,张叔一边因门口这少年的力气吃惊,一边向李管家递去惊异的目光。
李管家变得不耐烦:“国丧期间,老爷不接见来客。”
这时,琴靳探手在云离腰间的纳袋里翻了翻,找出一道符,把云离的身形隐了。李管家和张叔吸了口凉气,稍有松懈,琴靳找准机会拉着云离闯进了府门。闷响声中,府门合上了,李管家第一时间往膳厅里跑。
云离和琴靳跟上去,见得膳厅里围坐了一桌人,菜香酒香满盈,本是欢喜的场面。外头白绫报丧,安府里头却在办酒宴,怪不得李管家要拦着外人。
宴席被突然闯入的李管家打断了,安义举杯的手立时僵住,微有怒容。
云离扫视一番,数出了安老爷安义、安夫人安曹氏、安然、蜀州监察台主部宋琰、宋婵、萧信、萧富。这时,众人都朝李管家投去目光,纷纷在李管家脸上读出了些严重的讯息。安义怒意消减,忧虑取而代之:“什么事?”
李管家:“老爷,有、有……”
一时,他竟不知该说“有人进来了”还是“有鬼进来了”。
安曹氏:“你别急,慢慢说。”
李管家定了定,把刚才门口一位小公子如何说明来意、自己如何看见他消失不见的情形说了。不料,安老爷闻言冷哼一声,旋即接着酒劲哈哈大笑,道:“消失?我说老李,有人消失了又怎么样,你还没有习惯吗?!”
“老爷?”李管家颇为焦急,然安曹氏向他递去颜色,让他退下。
此时张叔也过来了,李管家对他微微摇头,顺着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意思,带他去别处。席桌上,安义的一串笑声镇住了所有人,唯独安曹氏稍有动作:把丈夫手上的杯子摘下来,再在他碗里夹了块菜。给安义夹完菜,安曹氏把安然揽过来,又向众人笑道:“怎么都不动了?”
“……”
萧富捞起袖子,第一个动筷子,道:“吃吃吃,吃菜!刚才说到哪儿了,咱们边吃边聊!”萧信面有窘色,压低声音道:“爹……”萧富一嗓门提得老高:“爹什么爹?吃菜……喏,萧信,你也给婵儿夹菜。”
萧信比老夫子们还重礼,现下他左想右想都觉得萧富的行为失当,于是把筷子轻轻一搁,声音虽轻但加重了语气,再道:“爹!”萧富略有不满,刚要说话,一旁的宋琰道:“安大人,您也罢了,李管家忠心耿耿,他的话您作何不听?”
安义把胡子一吹,醺醉道:“不就是有鬼吗?在哪啊?出来啊?”他抬眼向天上一扫:“你带走我一个儿子,今天又想带谁走啊?”
安然扬起头盯着安曹氏:“娘,我们让他把哥哥还回来。”
安曹氏苦笑,揉了揉安然的脑袋。
宋琰:“说白了,我们监察台里的人,就是‘揪鬼’的。安大人你不管自家的事,我可不管不行,不管手痒。”安义说说你爱管就管,别又是只打雷不下雨、累坏自己人却捉不住鬼。宋琰皱眉:“安大人这话就难听了。”安义冷笑:“不知道街上的兵吏都是哪个台里的,忙东忙西,跑断了腿却还没有逮住人。”
宋琰是真气了,直接道:“安义!”
安义:“嗯?宋大人何事?”
沉默了会儿,宋琰用叹气的方式把胸口里的火气舒出来,意有无奈,缓言道:“前戎尉府主部尉迟令和我们蜀州又没有瓜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