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先听对方讲了一会儿,把那娃娃哄睡着了,才抬头问:“湖州那边到底怎么了?”
屠夫道:“嚯哟,不得了不得了,三天不到,街上就多出了五个没皮的……没皮的尸体。”“尸体”好像不足以形容他脑袋里装的画面,然他斟酌半晌,仍是没找到贴切的词语,索性继续道:“别说老的小的女的,就是我这种杀猪卖r-uo的,都被吓得不轻。”
云离:“你们怎么确定是干承家做的?”
屠夫猛拍大腿道:“不是他是谁?云公子,你瞧瞧街上那些东西的样子,就知道人肯定是姓干的……是干承家杀的了。”
马车颠簸了一下,两人稳了稳身子,坐定。
云离背上一寒,道:“尸体都不成人样?”
屠夫愣了愣,点头。
云离:“就好像是……绞碎的r-uo馅?”
屠夫神色茫然:“嗯,是。”
云离:“你们认得出死掉的都是些谁吗?”屠夫:“都变成那鬼样子了,张三李四王五哪个还认得出来?”“就是说,你们不确定街上死的那些是不是当地人?”屠夫:“啊……是、但是……”问了半天,云离绕回来道:“那你们怎么确定是干承家做的?干承家要报仇,也得找准了些,不会随便捡个外地过路的就剥人家的皮。”
湖州那边之所以把人的死归因到干承家,无非是因为那些尸体的状貌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干家院子里那段不好的经历了;加之干承家的邻人们对他有y-in影,所以才在死的人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说成是干承家回来报仇。
屠夫瞪大眼,张了张嘴:“云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离:“应该不是干承家要找你们的麻烦。”
屠夫难以置信道:“不是他?不是他就是他女儿干桑,不然还能有谁?”
云离:“……”
屠夫:“我就说嘛,没别的人了,真没别的人了。”云离的沉默让他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想,重复叨叨了许多遍“没别的人了”之后,就开始壮起胆子破口大骂,说“姓干的别以为自己死了就很牛,等到老子下去,就把老子女人的账跟你算了,那时再比比看谁更牛。”
云离道:“那你怎么解释,‘干承家’跑到蜀州修竹来了?”
屠夫:“蜀州修竹?”
“蜀州修竹有人死了,和你们湖州街上的人死法一模一样。”
屠夫仍是与干承家过意不去:“那就是他变成了恶鬼,怨念太重,飘来荡去,杀人不眨眼。”
找到证据之前,云离知他说服不了对方,心里虽然不同意屠夫说的话,也干脆不发言了。
……
第三天中午,马车抵达湖州。
这天的太阳白惨惨的,光线绵软无力,跟各个铺子大门紧闭、冷冷戚戚的街道倒也相配甚佳。路上那几摊模模糊糊的东西没人去碰,“完好无损”地铺在那里。云离哄了那小祖宗半天,胳膊都摇酸了,也不见他有要睡觉的迹象,只好撕了块布条给他蒙上眼睛。
那屠夫正领了云离走过去,突然道:“呵,居然还有人敢出门。”
循着对方的视线,云离见得不远处那位仁兄何止“敢出门”,人正蹲在地上……抽擀面杖呢。
第五十七章
“喂,你是干什么的?站住别跑!”
尉迟令抬起头:“没跑没跑,你喊谁呢?”回完屠夫的话,他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上那根露出半截的棍子上,一半自言自语一半对云离说道:“这里面也卷了一根拐杖……应该是拐杖吧?”
云离比了个手势安抚屠夫,后转向尉迟令:“查事情不积极,看尸体你倒是积极得很,比我们到得还快。”他一面说一面留心观察地上的五团糊状物,确见每团东西都有被拖拽的痕迹,与修竹那里的几乎没有区别。
屠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云公子,你们、你们认识?”
云离换了只手抱孩子,道:“你知道这位是谁吗?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在皇上身边做事的辅国大人,尉迟辅国。同圣上一样,辅国大人心忧天下,你们湖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辅国大人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甩手不管的。”
屠夫立时跪倒,喜说湖州有幸,竟迎来尉迟辅国。
尉迟令对着云离杀出“你胸襟开阔点不报复人是不是要死?”的眼神。云离同样用眼神与之交流,说“是要死。”尉迟令避开屠夫翻了个白眼,低声向云离道:“我和珏归兄是要一起回京城,听书院的说你来了湖州,才选了这条路线,顺路过来看看。”云离笑笑:“不想留下来就是不想留下来,直说就好;你那么委婉,我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个跟尉迟行殷长得一模一样的俗人。”
尉迟令压低声音:“……”
云离:“你说苏瞳和你一起的?”
尉迟令道:“珏归兄面善,带着那些小书生,进人家铺子里打听事情去了。”
云离:“你呢?面恶?还是说话不好听?人家不要你进?”
尉迟令压低声音:“闭嘴吧你。”
“苏瞳他打听什么去了?”
尉迟令正色道:“我们问过一圈,住在周围的都说有什么鬼魂回来了,所以好几天都不做生意、不出门。他们说那鬼魂是来找当地人的,但再问他们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失踪了的,又都说‘没有’。”
如此说来,外乡人来此遇难的可能性更大。
尉迟令:“珏归兄愿不愿意留下来是他的事,反正我得赶回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