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些人注定要被辜负。
穿上打扫专用的胶皮衣,秦沐铭拿着扫把和畚斗皱着眉头进了那间臭气熏天的小屋。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杨子谦一关就是好几个月。不疯的话,多少也有心理阴影了吧。秦沐铭打扫完默默收好笤帚,把胶皮衣扔掉,躺到了床上。
窗外的月光幽美而静雅,空旷的卧室静悄悄的,秦沐铭拿了颗安定,就着牛奶仰头吞了下去。
第二天闹钟一响,秦沐铭起床冲了个冷水澡后穿戴整齐就去了公司。今天下午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有一个蕴藏巨大商机的项目,他们若是能竞标成功便能为整个公司带来巨大的利润。
市中心人口拥挤,周围的设施也都配备齐全,现在人口到达了一定上限,收入更高的人群更倾向于往城郊迁移,这就为在城区四至五环左右的地区创造了生命力。在城郊本来有一片巨大的工厂群,算是市里化工、轻工业的摇篮,但前两年政府经过商讨,决定将这片工厂群迁至他地,如今这片地已经人去楼空,很多开发商都盯着这块肥肉流着口水,黎明作为房地产的龙头企业,这个一本万利的项目自然也就格外关键。
秦沐铭才不想在这时候出什么茬子,弄完这个项目起码可以再买一套地理位置不错的房子,他整理好领带,踏入了会议室。
商谈过程进行得十分融洽,卖地的愿意卖,秦沐铭也愿意买,双方就要达成交易意向时,秦沐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妈的,什么破事都先给我滚到一边。秦沐铭不假思索地摁掉了电话并且调成了静音,最后双方成功签署了买卖合同,秦沐铭也就自然而然地请他们到市中心的五星级酒楼大快朵颐。
这时就算上帝来了秦沐铭估计都无暇理睬,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前面先贿赂好那些人,成功夺得项目的处置权,合同签署完毕还要大宴宾客,到按摩足浴的会所招一批年轻貌美的女孩陪酒陪睡,让他们尽兴而归,顺便再为黎明说点好话,让他们下次再选择黎明。
在这方面,秦沐铭倒是很会做人。每一个和他交易过,或者让他获过利的客户都会被他尊为上帝,所以很多人愿意和黎明合作,毕竟这种赚钱并享受高级服务的买卖很是划算。
而秦沐铭嘛,每签一单协议就代表着一堆亮闪闪的金币堆在他眼前,这种□□裸的诱惑谁会狠心拒绝?吃饭时秦沐铭抽空看了看电话,陌生来电。估计是谁不小心打错了,差点害他一桩好事。秦沐铭关了机,把手机丢在口袋里再没管过它。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不用走啦!每天还是可以回来发文~
你们可以自由猜想一下杨子谦会做出啥事~猜对有奖!
☆、第88章
那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负责杨子谦护士第二天早上去给病人换药时发现杨子谦的床空空如也,起初还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了,没想到三个小时过后还是不知所踪,护士才开始着急,拨打了上级的电话。
上级知道了情况,立刻通知秦沐铭,但电话一直被掐断,最后他还关了机。走投无路的医院只好先按兵不动,等待杨子谦自己回来。
但谁都清楚,他自己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他是自己拔了手上的点滴,又拆了氧气罩才出去的。
他们很难想象杨子谦出去后会不会再一次自残或是轻生,但联系不到秦沐铭,医院也没法找人。
软管挂在点滴架上晃啊晃的,医院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瘦弱的青年是怎样狠心拔下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器械,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地离开这里的。脚步那么轻,甚至连值夜班的护士都不曾察觉。
宁愿对自己做出那种事都要跑出去的人,想必是有什么事非做不可吧。
杨子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天上亮晶晶的星芒发出微暖的光晕,这是多久了?多久了自己接触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多久了才得以重获自由?
他甚至觉得吹拂耳边的凉风都那么温暖,只有在这样墨蓝色的苍穹下,他才感觉自己是真实的活在世界上的一个人,而不是被关在地牢苟且偷生的穴居动物。杨子谦摸了摸扎手的胡茬,让新鲜的空气尽情贯穿肺部。
很久没有这么放肆的呼吸了,他就像一只快要搁浅但用最后的力气重返海洋的鲸。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肺部已经污浊不堪了,全身上下的血液里都流着酒精。
脸上不知何时淌下了两行清泪,太久了啊——那样看不到尽头的囚禁,他曾多少次在绝望的深渊里仰望,却不曾看到过一丝微光。虽然他不希望别人再经历这样的苦难,但他觉得至少应该让秦沐铭明白,世界上的一切并不是他任意支配的木偶,既然自己已经被毁掉了,就应该大声告诉他,他不能再像摆布自己一样左右其他人的人生。
那样一帆风顺的人,应当感受苦难。杨子谦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脚伤已经成了不治的顽疾,他走起路来的样子既滑稽又难看,那个丑陋的疤痕将会跟随他的一生,那就是秦沐铭在他身上刻下的屈辱的烙印。他走到一棵树下,一言不发地靠在树干上看着夜空。
寂寥的夜晚只有虫鸣,夜生活再丰富的人们也都已经回家了。杨子谦想着,现在秦沐铭应该和哥哥在共度良宵吧,而自己早已无家可归,地为床天为被,这个世界上也许除了远在美国的父母之外,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