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停滞在那一片斑驳的树荫之中,停滞在那一丝丝甜腻的香气里。
然後就那麽一直一直的停滞在那里,安静而且甜蜜。
而不是如此刻一般,那麽的绝望,那麽的怨恨。
三上罗俊青醉拥美人,赵灵儿停杯投箸
这已是他在庆王府里的第三日了。
罗俊青看着侍女鱼贯而入,低头奉上漆盘,盘中若干事物,都是房中助兴之物,又看到帘後垂发白衣的少年,正惴惴不安的屏息而立,面色终於变得铁青。他在心中大骂,这个混帐王爷,即便我当真就是何燕常,你也不必日日夜夜把人往我这里送罢?难道想教圣天教教主在庆王府里精尽人亡不成?
他在庆王府里的头一夜,便有人前来服侍,他起初还没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只是觉着前来的少年衣衫太过明艳,似乎不像是王府里的下人,又见他竟然抬头含笑相看,还想,怎麽王府里的人这样没有礼数。
等到少年在他脚下跪倒,轻轻抚上他衣角时,他终於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竟然一抬脚就把半跪之人踢开了。
过後却又懊悔,连忙伸手去把他扶了起来,觉着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大地道了。他既然扮作何燕常,怎麽能够不近男色?
罗俊青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忍着恶寒,仔细的看了他两眼。那少年也不过十六七岁,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相貌又偏於阴柔,罗俊青见他竟然还涂着脂粉,心中愈发的嫌恶,想,便当真是何燕常前来,也消受不起这样的“艳福”,咳嗽了两声,才又婉转的问道:“你们家主子大约是不好男色的?”
那少年十分惶恐,只是被他问起,又不能不回,犹豫片刻,终於低声的说道:“回教主的话,小王爷他,他是做大事的人,又怎会沉湎色欲?”
罗俊青哈哈大笑,觉得这王府之中,俱是些当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家夥,尤以小王爷为甚,口里说得十分好听,要将他留在府中做客,其实不过是软禁他罢了。
“那便不怪你了,”罗俊青若有所悟,惋惜般的说道:“你家主子没同你说过麽,我生平最爱美人,我在教中,曾宠爱一个沈梦,那才当真算是个美人。你若是稍有些自知之明,见过了他後,今夜便不会前来了。”
少年彷佛松了口气似的,谢恩之後,便低头离开了,罗俊青见他逃也似的,便笑嘻嘻的躺倒在床上,径自睡了。
原以为便如此罢了。
却不料第二夜却又另换了新人,更比前一晚的少年美貌娇嫩,却又有些英气,不似前一个那般施着粉黛。
罗俊青脸色既青且黑,紧紧的看着这一个,一时居然想不出托词来,心里突然十分火大,想,那一日不救沈梦便好了,不然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他晓得刀的下落,便即日动身启程,带了一干人等赶至京城。一来是想追回宝刀,二来,却是想要知道这刀中究竟有着什麽,竟然引得庆王府里的人虎视眈眈,日夜的觊觎?
这是他家传的宝刀,罗铁生曾带着它与人血战数十日,刀口上也不知取了多少条性命,刀刃仍是丝毫不卷,寒光闪闪,锐利如初。
罗铁生当年对这把宝刀爱不释手,罗俊青曾朝他要过几次,罗铁生只是不肯,罗俊青也是气馁,想,不知哪一日才能打得过,将这宝刀抢了过来,据为己有。
偏偏何燕常半路杀了出来。
说来也是他自作自受,非要这人混入教中替他探听消息。何燕常原本不情愿的,只是拗他不过,无奈只身入教,有意无意之间,竟然慢慢的与罗铁生亲近了起来。
这人於刀上,天分着实的惊人,罗铁生对他是满心的喜爱,竟然破天荒的收他为徒,还把家传的宝刀赠与他,还特地的为他创了一套刀法,唤作巢燕刀法。
罗俊青头一次从何燕常那里见着这把宝刀之事,当真是大怒了一场,也不知是气何燕常,还是气罗铁生,总之他一时火起,足足有半月都不曾与何燕常说过一个字。
两人那时俱是年少,他的面容还不曾被毁,何燕常还不曾遇着那场生死之变,性情也不是如今这样。
何燕常找到他,见他爬在树上生闷气,只好仰着脑袋同他说:“你的刀法也好,只是到底同他一路,他便不觉着新鲜有趣。”
罗俊青气呼呼的摸着手里的刀,心中正在恼恨,觉着这兵器太不趁手,见他又来火上浇油,顿时大怒,要他拔刀相迎,两人便在树下激战一场,倒也打了个尽兴。
如今想想,何燕常从来便比他要看得明白。只是沾上个情字,却又糊涂得不得了。那时他只觉得这男子同男子之事,到底龌龊了些,只是何燕常是他过命的兄弟,两人盟过生死之誓的,他到底不能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便嫌弃了自家的兄弟。
哪里想到最後事情竟会弄成那样?
他爹原本十分喜欢何燕常的,何燕常若是不将那话说破,说不定还是和乐融融,教中的美事一件。
只是他却偏偏要捅破那层窗户纸,还步步紧逼,想求得一份情意。
罗铁生之前有多喜爱他,之後便有多厌憎他罢,最後连刀断情断这样绝情的话都说了出来,他便是不在近前,却也猜得出何燕常那时有多伤心了。
何燕常经过了那场生死之变,性情也淡了许多,什麽都不在意了似的,教人有些琢磨不定。
何燕常与罗铁生两个决裂之後,携断刀而归,罗俊青看他心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