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留言条,他才去厕所。刚走进厕所拉下裤链,他就听到有人啜泣的声音。这哭声很细,听起来像小猫叫,让人心里瘆得慌。赵临一开始以为是有人被欺负,等他在那站了一会,才听出来只有一个人在厕所隔间里,应该只是单纯在哭。涉及到别人隐私,赵临没仔细探究,上完厕所便走了。
刚出了厕所门,下课铃声就响了。赵临大跨步往办公室方向走,一进门就看见崔卓对着他的留言笑。
“你笑什么?”赵临跑到崔卓身边,把他的备课本盖上。
“没什么。走吧,表弟。”赵临一听他特意强调表弟这个词,两颊迅速发烫,操,他刚刚留言还署上名字了——“你的表弟赵临”。太他妈傻了。
赵临低着头走在崔卓旁边,没走几步就被他扯住了步子。他听到崔卓低声跟他说了句“看路”,又听到他对着前方说:“文良,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赵临这才抬起头,看见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站在面前,少年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老师关心”,这才离开。
赵临皱眉盯着少年刚才走来的方向,问崔卓:“这个,是你的学生吗?”
“嗯。他刚刚上课说不舒服,就去厕所了。”
镇中的厕所不多,每两层楼才会有男女各一个大厕所间,二楼的班级一般都是到一楼厕所间的。那就是,刚刚听到的哭泣声是来自这个少年?
“我……刚刚好像听到他在厕所哭。”赵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事跟崔卓说了。
崔卓听到这话也有些困惑,想了想才说:“文良这孩子一直都有点内向。不过这学期已经好很多了。这段时间好像没什么反常的举动。”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才哭的吧。”既然崔老师都不知道,他自己更加不了解,只好找了个可能性说了。崔卓听完这句话,却更加不放心了,杨文良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坚强,不像是会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哭的人。
赵临一看崔卓表情,就知道他还在想刚刚的事,他假意催促道:“哥,再晚一点我就要饿死了。”
崔卓没再多想,加快了步伐说:“走,吃饭去。”
闷热的夏天终于开始起风了。
第16章
崔卓今天上课的时候想到赵临的话,特意留意了杨文良。那小孩听课很认真,只是同桌的温得易小动作不断,一直企图跟他说话。
“温得意,说一下这题为什么选a。”崔卓把他叫起来,给了他一个警告。
下课的时候他放心不下,还是将杨文良叫到办公室,问他最近是否有什么困难,又说了些如果有问题就找他帮忙之类的话才让他回去上课。
他是这个班的班主任,这届他从高一第二学期一直带着上来的。上学期在杨文良身上发生了一件事,从此改变了这个孩子的人生轨迹。
崔卓一直记得那个月考的下午,考场上有个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崔卓在考场上生气地质问谁带了手机还不关机不调静音。手机铃声是某个国产品牌的自带铃声,场下的学生没人举手辨认,铃声第五次响起时,崔卓从几中找出了它。
他拿出手机问:“到底是谁的?”终于有个学生在底下怯生生地举手示意,是杨文良。电话打得这么急,崔卓担心有什么事,让他到走廊尽头里去接了电话。
接着便是他话都说不清楚,急急忙忙地哭着请假。崔卓担心他出事,让另一个老师帮忙监考,到街上拦了辆摩托,跟着他一起走了。
杨文良什么都没说,崔卓甚至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跟在他旁边,因为这个少年当时的表情惨白地像灵魂都被那通电话带走了。
摩托绕过绵延的山间公路,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一个瓦房前停了下来。房子里充满着令人心里发颤的,剧烈的恸哭声。
杨文良的父亲骑摩托车时不慎掉入山沟,当场死亡。崔卓第一次发现语言的力量如此薄弱,他说不出话来安慰这个陷入悲痛中的家庭。
后来的事情都像做梦一样,只不过对于那个少年来说,是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回去三天后,崔卓打电话询问杨文良什么时候回来上学,才从他的叔叔口里得知,他的母亲在他父亲死去的当天,把他支走,上吊自杀了。
在那之后,杨文良变得更加内向,甚至到了有些自闭的程度。小镇上没有心理医生,崔卓有个大学同学是相关专业的,他咨询了相关事宜,尽量不动声色地照顾他。
失去双亲后的杨文良不愿意跟着亲戚们生活,一个人住在旧房子里,叔伯们每个月都会给生活费扶持,崔卓也帮他申请到了学费全免。
杨文良渐渐变得活泼是这学期,温得意转学过来之后。温得意是从h市转学过来的,带着大城市的气质,风尘仆仆。他性格说是活泼,倒不如说是聒噪,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总有话题说个不停。
他后来做了杨文良的同桌。一开始无论他说什么,杨文良都不搭理他,两个星期之后,杨文良开始愿意帮他写作业,之后崔卓开始能见到他们两个说些悄悄话了。
既然杨文良说没事,崔卓也没强求,只是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心墙筑得太高了。
今天是赵临代黄老师讲课,他一早到了3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