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饮了多少酒,醉生梦死间,颠颠倒倒又来到说太岁的墓前,“师父,我到底算什么?我只是一个附属品,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你却为我做了世上最悲哀的人,你看,多不值得!”
“我以为是我转了沐灵山的命,所以我才不得不承接属于他的天命,原来,从最开始,这本就是属于我的宿命,即便我失去形体,与你相依为命,原来也是一场算计,师父,天罗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上天已经足够残忍,从我身边夺走了你,原来,连我的存在,也该一并抹去,人世几多荒唐,师父你说,天罗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声声句句,如字泣血,无法落泪的人,哽咽相问,坟下的人无法作答,蓦然大雨霖霖,如同苍天之泪。心怀铅沐雨,靠在说太岁的坟前,睡了过去,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主人此刻的痛苦。
☆、入梦
而远在仙山之处的说太岁,已然沉不住气,他心乱如麻却苦于无法走出仙山。所谓仙山,便是人身死后所到的地方,没有执念的人从冥界轮回转世,而有执念的人,困于仙山,守着前世的记忆,蹉跎着岁月。
仙山远隔人世,云雾缥缈下,有一处名为忘川的河,与冥界的忘川同出一流,皆是忘却前尘之意。仙山不过是冥界的一个支派,是为开导执念深重之人所设,而说太岁在此,自然不言而喻。
黑后特地恳求冥界之主前来仙山见他,他得知了阎王布局的一切,原本身死后便再也不曾跳动的心,俱是担忧。他通过转世镜看到了天罗子的种种,看到他如此崩溃更是心焦,他一心守护的人,那个爱笑的少年,此刻如此绝望。
仙山设有结界,若有魂灵想要出境,就必须走完忘川这条河,经受魂魄被撕裂的痛楚,而忘川,一望无际。很多魂灵都无法挨到终点便魂飞魄散,连转世之机也无,说太岁凝眉间,脚已踏了出去。
蓦然,风过处,有人一袭白衣赤足,踏水而来,水上的人明眸皓齿仙姿绰约,眉间一朵雪莲花钿。她翩然而至,阻止了说太岁的动作,“你想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给他留吗?”
说太岁动作一顿:“若他有失,我在此也毫无意义。”女子掩唇轻笑:“你总是让他自己做选择,直到现在,你还是在为他决断。你对他已经足够残忍,因你的期盼独活于世,连来陪你也不敢。”
说太岁手握成拳,心中心绪层层叠叠:“我不容他有失!”白衣女子却笑:“他的天命已至,你无从改变,也无力改变。若他有魂入黄泉,你就是他最后的救赎,但我看,这个少年应该来不到此处,因为他,将身销魂散。”
说太岁不是容易被挑拨的人,他本沉稳,却因最后一句话失了分寸,“他是天罗子,不是阎王,为何要如此对他?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吗?他要修的佛,要走的路,为何这般残忍?”
女子微愕,而后失笑:“与你相处数日皆不见你表情有过变化,我还以为能劝你放下,原来你的执念,与他一样深重。只可惜,你等不到,留在此处只是浪费时间,我不是命运之神,就算你问我,我也无法回答你为何天意如此安排。”
说太岁微怔,而后入了忘川:“既然等不到,那不等也罢!我会去见他,陪他走完最后一段散魂之路!”河水中有强大的灵气护持,甫入水,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堪忍,他却一声不吭,仍淌水前行。
女子轻叹,手腕翻转间,腕间银铃乍响,卷起水浪将人带回岸上,“我从不怜悯世人,也从不轻看世人,你的执念让我钦佩,我可以破例,让你去见他最后一面,我们来赌一次如何?”
说太岁沉声:“我不会用他的性命做赌注。”女子以袖掩面,独留一双灵动的眼:“我赌的是天命。我见过太多执迷之人,但所等待的都有结果,而你,是唯一一个,将连最后的期盼也没有的人。”
“你若不赌,我只敢保证你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赌注为何?”“为我引渡百年,然后前往轮回。若我输了,我为他重聚灵识,重塑身躯,续命转生。”“好,如何赌?”
女子轻笑:“你答得如此干脆,是笃定自己会赢么?若我没记错,你前一个赌,输了,连赌约也未兑现。”说太岁垂眸:“那个赌,我从不认为是赌。”他从来,不敢拿天罗子做赌注。
女子闻言笑意更甚:“真是会狡辩,我名唤玲珑。我们就赌,天命之后,天罗子是否留魂于世,你要赌哪一方?”说太岁抬眼,神色坚定:“我绝不会输!”玲珑巧笑盼兮:“我也拭目以待!”
她二指并拢,忘川中蓦然冒出一艘小船,玲珑抬手:“请。诺大的仙山只我一个,又有很多如你一样执迷不悟的人,我实在不得闲,老实说,我很期待你为我分忧。你只有一天的时间,逾时魂飞魄散,绝无留情,望你千万好自斟酌。”
说太岁微微颔首:“多谢,我会准时回来。这段时间,我可为你引渡。”玲珑失笑:“不必言谢,这是公平的赌,因为我看过太多天命残忍,但愿你,能得到上天例外的垂怜。”
小船顺水而去,载着一个满怀思念的人,与一颗虽忐忑却坚定的心。玲珑负手而立,身后有翅膀扑腾的声音,而后是一声脆生生的童声响起:“你逾矩了,冥主会生气,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玲珑却不以为意:“他有哪一日不生气?我只是打了个赌,又未出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