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上墓碑旁笑得开怀的泥偶,将一生所有的心动与眷念,尽数敛下,“我不知以我的情形还有魂否,如果无魂下黄泉,那这个泥偶,是漂浪玈人心中的一点幸福愿想,一个永远陪伴在师父身边的幸福愿想。”
“我转了他人的性命,如今,我也要为另一个人转命。不停的转命,或许就是我的宿命。但我,不想做其他人。我不是沐灵山,不是萧山之灵,更不是阎王,我只想做跟在师傅身边的天罗子啊......”
他在墓前三拜:“师父,红尘滚滚,天罗子一生皆苦,唯有你是一点清甜。与其以后让众人将我视为阎王一体,我不如将师傅对我的爱,荡散于世,让世人好好你,而无名无过去无根的人,是我……”
墓前,点着一盏灯,是从羽驳身上取下的那一盏,“师父,你说这盏灯照亮了我的从前,就让它代替你,也照亮我的未来。现在我的天命已至,有这盏明灯,我什么都不怕,若我还有魂灵,就让它指引我归来。”
他将铅刀葬在了太岁之墓旁,“师父让我悟铅刀,我已悟到,你却已不在,如今,徒儿将铅刀归还,叩谢师恩。若再相逢,还请师父不要再将我当成孩童,天罗子的心,永不会变。”
坟后的白梅树栽吐露新叶,天罗子轻笑:“可惜,我不能看你长大了。”最后一句,是轻轻一声“师父,等我。”
再会阎王,天罗子放下手中佛珠,穿心之痛,不悲反笑。回光刹那,眼前所见,不是被蚕食的血腥,而是心中一点温光。“天罗子就只存在于太岁生平,可好?”天命一刻来到,生命在瞬间消逝。
再不复,朝朝与暮暮。闭目最后一眼,是最挂心之人,他在白梅树下,含笑静等。
作者有话要说: 太岁和小田螺的退场,看一次,哭一场o(╥﹏╥)o
☆、留魂
仙山之上,玲珑立于转世镜前,转世镜能看到世间之人的种种,说太岁回归仙山,玲珑看着他,无悲无喜:“你回来了,从此刻起,我们的赌成立了。”说太岁看向镜中,天罗子正欲前去寻找真相。
“他是阎王精血所化,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被吞食,以玉菩提所留下的佛气,在适当的时机诛杀阎王。从此无魂无灵,世间再无天罗子,这个结局对你来说也许残忍,但却是天命所归。”
转世镜中,种种上演,父子相残,天罗子殒命,说太岁郁眉不解,握紧的手,始终不曾放开。然他也心知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相信他,我会等他!”
玲珑一拂袖,转世镜中,幕幕恩怨情仇仍在上演,说太岁却转身离开。“你不继续看吗?”“不必,我去替你引渡。”“那你可别将你的执念,再传染给了他人,我会十分的头疼。”
仙山不知岁月,他亦不曾刻意去数日子,每日只游走于忘川,接执念深重之人到仙山,或是送放下前尘之人去往冥界。
日复一日,心中的挂念不曾减,心底的人,面容越渐越清晰。仙云缭绕,说太岁独立忘川舟上,望水沉思,前尘过往,历历在目。
倏然,有人踏水入舟,惊起水浪层层,“你走神了。”说太岁看向眼前之人:“玲珑姑娘欲往何处?”玲珑娇笑:“冥主唤我前去挨骂,所以就慢点去。”说太岁略有歉意:“抱歉,我让你为难了。”
玲珑笑得轻快:“我早就习惯了,你不是唯一的例外。”她转目:“对了,我会入世一趟,去接一个人,你猜,是何人?”轻轻一句话,如巨石入海,心头千涛百浪不复沉静:“是,天罗子吗?”
玲珑手腕转动,腕间的银铃叮铃作响:“是阎王。我们的赌,到终局了。”说太岁欲言又止,玲珑却先一步摇头:“不行,我能出去已是极限,你若想我废去一身修为,来陪你做摆渡的人,那你大可去求冥主,豁命前往。”
说太岁垂眸:“我在此等你,也等他。”玲珑轻吟:“世人多执迷,红尘看不穿。几来多魔障,何处寻清明。”忘川水悠悠,载着多少愁。
阎王伏诛,终焉尘土,玲珑白衣赤足,风尘不沾身,伴着银铃声,一步步走向天羌族故地。风悠悠,雨霖霖,玲珑撑着伞,看见了说太岁与天罗子之墓。风摇满袖人与事,化归多少尘与土;人间别有爱怨嗔,回首已是百年骨。
说太岁坟前的白梅树已有半人高,她摇响银铃,却无魂魄现形。她敛目浅叹:“看来我是白走一遭了。”说太岁墓前的泥偶笑得灿烂,她凝眸,似发现了什么,而后笑了笑:“原来如此。”
墓前那盏灯几经风吹雨打,早已破烂不堪,玲珑一拂袖,灯忽然完好如初,一点青荧照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