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会意,从旁人手中接过明黄色的圣旨展开,低下头正要大声读出来,却听身边的将军又道“等等。”
那声音里带着笑意,若是放在平日,梁家铖能这用般语气对着自己说话,陈祁延估计会高兴得昏过去。但如今,这充满正气的声音在第五昊耳中听来,却比那刀兵碰撞的尖锐声更刺耳,比那九幽阴灵的哭嚎更渗人。
“将他带出去,让所有人都听听,我们大启的王爷,是如何勾结辽人,私吞皇粮,谋杀朝廷命官的!”
.......?
老子勾结辽人?私吞皇粮?谋杀朝廷命官?
呵,你他娘的倒是真敢说!
对面的两个玄甲士兵上前,动作粗鲁的扣住第五昊的双臂,狠狠地将他押着向帐外走去。
心知自己这个身体太差,又不会任何武功,即使战斗经验再丰富,也无法与一个军队为敌。因此,即便清楚的明白自己是被冤枉的,他也没不自量力的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顺从地向前走着,只是那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梁家铖,像是要透过那充满正气的皮囊,看穿他的骨肉般用力。
在路过那人时,第五昊终究还是没忍住,替那个痴心一片,最终爱而不得反被囚禁终身的原主问道“你若当真想让我死,当年为何要与我为善?又何为要给我那块桂花糕?”
嗯?那个桂花糕?
心念一动,梁家铖挥手制止那两个玄甲士兵,眉头微微皱起,语气略显诧异道“你竟还记得那件事?”
......
何止是记得?
分明已是入骨。
“铭记在心。”想起陈祁延那爱到骨子里的模样,第五昊闭了闭眼,低声叹道“永不敢忘。”
...?
莫非,他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人的表情,见他不过是单纯的感激,而无任何愤恨在里面,梁家铖就明白对方确实尚不知真相了。
对这人愚蠢的认知更上一层,想到对方这些年令人作呕的钦慕或许也有这件事的原因在里面,他就觉得挺可笑的,嗤笑道“你确实不该忘,毕竟,若非当年你运气好,早就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
早死了?
这人他娘的是什么意思?!
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结局,第五昊气得眼尾染了层薄薄的红,看起来像是快哭了一般,颤声道“你...什么意思?”
“本将军什么意思,你还不懂么?”冷笑一声,梁家铖冷漠地,讲述着一个与原主记忆全然不同的故事,道“当年皇上给了我一枚毒丸,答应我若是能杀了你,便放我去边关陪父兄。我当日便将那枚毒丸藏在了桂花糕中,赠与了你。”
“可惜,你倒是命大,千金难求的药,竟还是没能杀的了你,我还当你是直到里头有毒,却没想你能蠢到现在都不知晓。”说到这里,他想起这些年不得志全都与这人有关,颇有些不忒道“后头我再想下手,你那没用的父王却将你关了起来,根本找不到机会。若非如此,我早就成为名扬天下的大将军了!哪会等到去年父兄战死,才能接手兵权!”
冷哼一声,想到了这些年荒废,郁不得志的日子;想到自己分明是镇国大将军之子,却只能当个小小的带刀侍卫;想到自儿,就在自己面前眼睁睁的被抢走,梁家铖只觉得多年积攒的不甘全数在这一刻冒了出来,堆在眼底,染了眉梢,纠结出凛冽的杀意,让他恨不得将这人立时便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好在这天下的风水是轮流转的,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儿已经与自己情定终身,这人成了王爷又如何,得罪了上头,还不是要落得这般下场。而且辽国也已被自己打得溃不成军,再无复燃的可能,到时自己与许懿双宿双飞,该是怎样的快活?
期盼多年的的未来就在眼前,梁家铖顿觉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着落。他看着面前和自己纠缠了十几年的陈祁延,像是在看着在这场斗争中输掉的失败者,每一个字中都带了些扬眉吐气的快意,怜悯道“最后终究还是我赢了,你当了王爷又怎么样?还不是皇上手底下的一个傀儡,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只能死。”
......
有毒?
当年那块桂花糕....竟然有毒?
想着原主府中四季飘满的桂香,想到那时时放在手边的桂花糕,第五昊忽然就有些想笑。
假的。
竟然是假的。
竟然一切都是假的。
记忆是假的,恩情是假的,就连原主怀抱了这么多年的那一点微末的善心,也只是装出来的。
陈祁延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宝贝般珍藏在心里,时不时都要拿出来回想一番的记忆,竟只是一场骗局?!
都是为了杀他的骗局?!
“先不论当年如何。”唇角微微勾起,第五昊的笑容里透着苍凉。他像是一个骤然从长达十几年的美梦中惊醒,发现身周寒风凛冽,冰天雪地的旅人一般无措。
被士兵押着的手有些抖,他努力向那毫无温度的人面前凑去,试图否定现实,再次回到那虚幻的梦境,带着明知不可能的期盼,问道“这些年里...这些年里,我为你种了那满园桂香;我明知皇帝要杀我,还冒着险来这边陲之地为你送粮;我从未强求过你的回应,甚至连说句话都小心翼翼,如今我都要死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难过么?”
梁家铖闻言,嗤笑一声,然后弯下腰,凑到了第五昊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