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
他没有家,没有爹,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四处漂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埋骨荒野......齐离,齐离,这名字起得真好,可不就是未曾拥有,便当别离么?
终于,在连续五天高烧,无法进食之时,他冥冥中感觉到了,他这一生,怕是刚走了个开场,便要结尾了。
不过也好,与其每天都活在折磨之中,还不如死了比较痛快。
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甚至是有些期待的等待死亡来临,即使到失去意识那一刻,他想到最放不下的,都只是遗憾无法再陪伴娘亲。
再次睁开眼时,鼻端是浓郁的药香,抬眼望去,高枕暖衾,檀木雕窗。
.......原来娘亲口中的阴曹地府,竟是这般舒适?
拇指在锦被里小心翼翼地摩擦,不同于粗糙的麻布,这柔顺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猎下的野貂,那是一只棕色的貂,皮毛顺滑,几乎在他第一次摸到时便爱不释手。最后娘亲把它的皮毛做成了一条围脖,只可惜没过多久,便逃命时遗失了。
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睑,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整个人都蜷成了一个球,又开始想东想西。一会想是不是有牛头马面要来审问自己,一会又想这里和人间有什么不同,各种思绪划过,不自觉的,他竟有些高兴了起来。
就在他疑惑要在这里呆到何时,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惊觉是有人来了,小聿凤宁忙抱住唯一能当做武器的玉枕,背靠墙,戒备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吱哑’一声,门开了。
出乎他意料的,来人并非是他想象中的杀手,而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孩子。见到床上的人起来,那孩子瞪圆了一双子一般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转过头,奶里奶气的喊道“爹——爹——哥哥醒啦——”
又过了没一会,随着嘈杂的脚步,一位身着青衫的,看起来十分温和的男子便赶了过来。路过门口时牵起那个孩子的小手,他走到床边坐下,冲又往里缩了缩的小聿凤宁和善的微笑道“来,让我把把脉。你已经昏迷三天,总算是醒过来了。”
瞪着那个人,小聿凤宁还是没有动作,对方也不收回手,就这么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等他将手放上去。
“离儿,听汪庄主的话。”
浑身一震,小聿凤宁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妇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没有死,自己也不在阴曹地府。而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
在汪家的这段时间简直如同梦里一般,美好得不真实,虽然不知为何娘亲不让自己说出他们在被西域魔教追杀这件事,但小聿凤宁还是过得十分愉快。
汪家家主是一位慷慨大方,乐善好施的杏林高手,在治疗期间,他的小儿子汪寂也总是跟来。但小聿凤宁苦惯了,乍见到这么个仙童般的小孩子,连搭话也不敢,只是趁着对方不注意偷眼瞧两下,幻想着两人在一起玩耍的样子,想到高兴处,还会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引得小汪寂也瞧他两眼。
有一日,小聿凤宁正拿着张纸,边回忆娘亲昨日教自己叠纸的顺序,边练习,忽听窗外传来孩童嬉闹之声。跳下凳子,从窗户缝望去,就见小汪寂白玉似的脸上东一抹黑,西一抹黑的坐在地上。身上总是整整齐齐的衣服也被扯散了,皱着脸,看着手上仅剩的糕点屑,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另外几个锦衣小孩正手上拿着样子好看的糕点,冲着他挤眉弄眼地嘲笑。
他这是...被欺负了?!
热血一下冲头,他运起娘亲在逃命路上教的功夫,拎着圆凳就从窗户跳了出去,照着那个一看就是老大孩子的头猛地就砸了下去,然后一脚将对方蹬在地上。上前两步还要再打,小聿凤宁忽然感觉到衣摆被拉住了,低下头,就见小汪寂慌张的两手抱着自己腰,劝道“莫打了,莫打了...”
那边别的孩子早就吓得四散而逃,唯有倒在地上那个摸了把顺着额头流下来的血懵了半天,意识到是自己的头破了,吓得大声哭喊起来。
因为对方是某个武林世家的小公子,所以这件事情闹得还挺大,要不是汪家家主出面担保,还做了赔偿,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了结。事后,那个带着药香的青年看了眼被小聿凤宁挡在身后的汪寂,无奈地笑问道“被欺负了,忍一时便罢,你何苦要伤人?”
小聿凤宁的火气当时就上来了,绷着一张小脸,道“你既然不开心为何要笑,你既然笑了为何还不开心?你们大人真奇怪,若是有人让我不开心,我便杀了他。若是有人欺负了我的朋友,我便要让他生不如死!”
汪家家主闻言楞了一下,摇头失笑道“赤子心灵...果然是年纪还小,这个原因,待你长大便懂。罢了,这件事我便不追究了。”
自此,小聿凤宁便多了个喜欢叫他‘齐哥哥’的玩伴。
有一日晚,娘亲忽然换下了好看的襦裙,对他说“我今日教你内功心法,你随我来。” 就提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一座山上。没想到,刚离开没多久,一阵熊熊大火,便烧尽了他的梦。
虽然几次挣扎着想要回去,但都被拦住了,知道再回去已是无用,小聿凤宁又回归之前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日子。但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