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叫薛长安,倒是挺常用的字,不过前两年父皇已经说要给大哥改名字了。因为大哥参政的机会越来越多,那时候这个帝国将交在他他的手上,是那么确定无疑的一件事,这个比较常用的名字就跟他的身份不符了——总不能老百姓写个春联,太平长安什么的,也犯了忌讳吧?
现在,他坐在了他大哥的位置上,不是他要的,可是却又必须这样。
“可你不是天下人,我叫薛璧,我希望你看见的是薛璧,而不是太子!”
“殿下,那您要的就不只是一个看着薛璧的普通人,您要的是一个伴侣。那这就不是您现在说的事情了。”至于说的是什么事,周安没点出来却也已经表示得很明白了——就是他上回拒绝的那事。
“……博远……”
“殿下,您没这么软弱。”周安道,“而且……臣是有些动心的。若臣是光棍一人,怕是还会赌这一把。但并非如此,臣不能因自己的一时情难自禁,日后拖累了家人亲友。”
他赌过一次,在二十多年前,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然后他输了,输得惨烈无比。
太子收起了委屈,端正着面庞看着周安:“我若还是瑞王呢?”
“那我也会和您赌一把的。”他若还是瑞王,周安不认为未来没办法在两人反目之后,护住自己和家人亲友的安全。
太子又低了一会头,终于,他站了起来:“我走啦。”
“慢走,不送。”
太子朝外走了一步,扭头看周安:“我要走啦。”
周安端起酒,敬了太子一下,仰头喝了。
太子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我跟我爹说了我喜欢男子,他让我自己找伴儿,我能慢慢找了。你不做我的詹事,大概就会去刑部跟着胡大人了,以后,咱们还能常见面的。”
“哦。”
就这样如此再三,太子才算是真的离开了。
周安一个人,看着满桌子的酒菜,长叹了一声。
第122章
周安跟太子说动心, 其实一直都不算是动心, 只是客气,是为了不让这孩子太难堪。毕竟一开始就拿他当个弟弟对待,根本就没走那边的心思。可是就刚才, 太子的做派和临走说的那句话, 是真的让他心跳加速了……
因为太子那意思是在说——我有时间,我等你,等你看清了我,等你明白,跟我在一起,不是赌。
孩子是真的太年轻了,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得盖着年少冲动的印章。但等到确定他并非年少冲动的时候呢?
周安看着自己的手——他可是奔四的人了啊!十年时间确定如今少年的真心, 够不够?那时候少年正是青年,依旧是好年华,他呢?
周安又喝了一杯,他发现, 自己不但是心动了, 还心乱了。
“说到底, 还是得赌啊。”周安只觉得这酒苦得厉害……
卢斯和冯铮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就接到了新的圣旨。让他们去直逸州,尽量查实平王所犯之案。
两人对这个早就有准备,也因为吩咐了无常司的人马准备停当。确实以他们这“出差”频率看,无常司现在的五百人还是少了。可想要将无常司的人马扩充到新的一万五百之数, 看来得在他们回来之后了。
这回秦归和孙昊都没带着,而且临走时,两人跟孙昊说好,等他们回来就要办他和玲玲的婚事。
因为朝廷的反应迅速,所以直逸州并没有大的动荡发生,逃难的百姓已经基本上都各自归家。作为平王的老巢,与他勾结的官员自然不少,现在这些官员的任上也已经都被新人替代,官府重新开始了正常运作。
从老百姓的反应看,除掉平王确实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他们穿着的服装跟寻常的兵卒不同,百姓可能也不认识,但带着刀兵的大队人马,只有朝廷的军队。这样的队伍出现在道路上,在其他州的时候,百姓都会躲得远远的,在这里却总有笑意盈盈的百姓迎上来,塞两个菜团子,送一碗醪糟。
这晚上安营,更有附近的乡老带着村中的年轻人,抬了一头猪来。
“老人家,这我们可不能要。前头打平王,我们并没插上手,受之有愧。”冯铮摆手,那猪瘦得很,但从这些人的衣着、神色看来,这猪该是他们村子里极其珍贵的财产了。
“那前头的军爷,我们不是也没能碰上吗?”乡老露出缺了门牙的朴实笑容,“就碰上军爷们了,自然只能谢你们了。”
一个非得要送,一个非得不收,后来乡老表示:“要不这样吧?您看我们这村子里有不少年轻的后生,您带走俩仨的,就抵了猪钱了!”
昱朝的士兵虽然大多是军户,但也有少量募兵。募兵一般比军户吃想多了,首先每月的饷银就得是足额了。
卢斯在边上站着,暗道这老头滑头,可也不能明着顶撞,毕竟现在直逸州乃是无数人的焦点,他们说话要是有点不妥当,万一让一直盯着找他们痛脚的御史们奏个纵兵戮民,那就太冤枉了。
看冯铮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了,卢斯问:“老人家,如今平王已经除了,直逸州以后就太平了,好好的让本家的子弟在您身边劳作耕种不好吗?”
乡老这回不笑了:“大人说的可不是吗?人离乡贱!要是真能够,小老儿也不会在这里厚着脸皮,跟两位大人蛮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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