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离漂泊都渐渐淡去,院中古树春来抽枝发芽,夏时绿荫繁茂,她坐在树下,听着叶片被风的哗哗作响,阳光从缝隙中洒下,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地轻拂过。
她原本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梦中和风暖阳,梦外一人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楚晙见她睡的沉,手贴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又剥开被子,手顺着单衣摸了进去,没有感觉烧热,这才小心地为她掖实被角。
楚晙身上披风落满了雪粉,便解了放桌上,那桌子四腿三高一矮,她的披风颇有份量,这一压顿时失了平衡,差点将烛台打翻,弄出不小的动静。楚晙险些出了一身冷汗,当即看向床,饶是这般,清平也睡的沉沉,连动也不曾动。她将披风抱在怀里,满屋竟然找不到一个放东西的地方,简直比朝堂政务还让楚晙发愁,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只好放在床尾。
见清平睡的这般熟,她想到了许多年前,两人年纪尚小时睡在一起的日子。这一生中,仿佛只有那段时光是任性的,年少肆意而为,纵情快马,行遍万里河山。正因为如此,它才格外短暂。时至今日,她却再也不能像那么放肆了。
楚晙的面容在渐低的烛火中变的柔和起来,她低下头,缓缓闭上眼,轻轻地吻了吻清平的唇角。
第234章 清辉
清平这一夜只觉得睡的格外踏实, 她醒来时外头仍在下雪, 房中烛火早已熄灭。她突然想起今天要去找人来修门, 连忙穿好衣服去办。这就是无下人伺候的麻烦之处了, 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幸而她这几年做官被人服侍惯了,却也没生疏了从前一人生活的能力, 踏着小雪上街寻了修门的人,又购置了两身新的冬衣。看到有人在路边卖炭, 她想想屋子里也冷, 便买了一袋, 请人送到家边的巷口。
等到她回到家,见到门前站着几人, 似乎对这破门大开的院子备感兴趣, 全围着看。清平正要开口询问,其中一人猛然转过身来,激动道:“大人, 你可回来了!”
李大人一手夹着冬衣,一手提着两袋炭, 木然看着自己府上的管事奔来, 管事老泪纵横, 见了她好似见了亲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异常震惊,几乎是惶恐地说道:“大……大人?”
清平不知她是怎么寻来的,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自己手里的东西,迟疑了一会问道:“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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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当然不要, 她不但不要,等见到院子的模样时,更是苦着脸求清平回去:“大人,这地方……如何配的上大人的身份?大人怎么能住这里!”
她气的跳脚,清平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说道:“怎么不能住了,你看我不是住的好好的吗。这屋子昨日还找人修补过,我看着就很好。”
管事看了一眼她睡的屋子,如被天雷击中,急道:“这怎么睡得!屋里这般冷,等再冷些大人如何受的住!”
清平被她吵的耳朵发麻,又躲避不得,只能当什么都没听到。谁知管事突然话锋一变,戚戚切切道:“大人可是嫌弃我在府中管事做的不好,若大人不满意,我这就辞去,再为大人寻一位好的来,请大人回去吧。”
清平实在不愿回去,在她看来,那并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干什么都不自在。但管事这么说了,她也不好什么也不表示,便出言安抚了一通,坚持道:“我住这里挺好,不愿换了,你回去吧。”
她如此油盐不进,管事好话坏话说尽,也死心般地离开,突然她回头对清平说道:“既然大人住在这里,那我也来这里伺候不就行了吗?”说完不等清平发话,连忙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清平暗道不好,却没拦住她,眼睁睁看着管事跑了。
到了下午,管事果然带着人来了,先是将门换了新的,又把屋顶的旧瓦全部换成了新的,院子也给刷了一遍,家具也都采买了新的进来。这间小院落焕然一新,管事的忧心不单单在人身上,连院中那棵老树,她担心冬天寒冷,专门叫了人用稻草卷把树身围了起来。她这般有心,清平先是谢了她,然后说道:“以后我不在了,你若是不愿再做这个管事,直接与吩咐你做事的那人说便是,她不会为难你的。”
管事惊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
但闪躲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清平心知自己不过刚刚回来,管事再如何灵通,也不可能第二日便知道了,还能找到在什么地方,要说没人告诉她,全靠她自己打听,那清平真是佩服之极。
至于这个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下人去开了门,一个中年女人在门外问道:“请问李大人在吗?”
清平从屋里出去,看到一辆古朴的马车停在门外,那女人行了一礼道:“李大人,我家主人请你过府一会。”她从怀中取出拜帖,竟是严府的。
严明华找她做什么,清平有些奇怪,便撇下院中的一众人不理,对那女人道:“既是如此,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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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在时,清平曾数次听人说起与这位首辅相关的事迹,总是逃不开贪墨二字,这在清平心中对严明华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大约是格外爱财,以此类推,她所住的地方也自是富丽堂皇。
但到了严府,见到如此普通的民宅,她才惊觉人云亦云的可怕。那么当年,严阁老到底是如何被人安上了这么一个恶名的呢,真是令人费解。
她在书房见到了严明华,清平记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