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的手一顿,神差鬼使地按住那页,窗外雨声渐退去,好像一切的声音都变的遥远起来,她无法移开视线,似乎这书中藏着什么极为诱人的东西。她刚要低头去看,突然肩膀疼的厉害,手才按住书,窗外闪过一道光,照的室内如同白昼,接着就是轰隆的雷声,震的人心中难受,她堪堪想按住那页拉过来看的仔细些,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取了笔架上的笔,极为自然地蘸了蘸砚中残余的墨。
清平只觉得后背发冷,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却愣住了。
吴盈坐在灯盏边,披着一件外袍,借着余光,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清平深吸了口气,指尖陷进掌心,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吴盈恍若未觉,一心一意地写着什么,清平定神看向她手中——
那是只纸鹤。
雷声滚滚,震耳欲聋,清平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她呼吸急促地看向窗边,窗扉紧闭,在风里砰砰作响。她起身环视周遭,并无人踏足的痕迹。
管事在门外道:“大人,原家的下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原大人走前留给您的。”
清平开门接过信拆开,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李大人此次前往辰州,需千万小心,辰州如今局势不明,两郡告急,亦不可作寻常视之。且贺辰两州自古相近,渊源深厚,牵扯极深,难免有所勾连。
李大人所托之事余已知晓,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轻易定论,更不可以身犯险,望慎思而行。”
清平打发了管事回去,回到桌边,她移开卷宗,并未在桌角发现那本《庆嘉异志》。手执烛台在书架上找了一圈,最后她在抽屉中发现这本书。
一只纸鹤孤零零地呆在抽屉尽头,清平几乎忘了是什么时候将它与这书一同放进去的,她屏住呼吸,小心将纸鹤拿了出来。
纸鹤受潮,微微有些发软,清平用手捂着靠近烛台暖了一会,这才下定决心,在灯下将这鹤拆开。
她展开泛黄的旧纸,指节攥的发白,有一张与旧纸同样大小的蜡纸被藏在里头,清平颤着手捋平来,上头的字迹清晰,她看了半晌,转身去移开书架,取出那本账本。
果然,难道真的是这样……
清平翻到从未注意过的几页,终于明白了为何吴盈会说有了这本账本,楚晙一定会放过吴家。她甚至有些懂得当初在阾枫郡外,吴盈为何会死。
倘若这本账本为真,那么吴盈当初在互市为官时,绝非只是为了盯着楚晙而已,她在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查的太多,知道的也太多,这才招致杀祸。
夜雨仿佛落在了她的心里,噼里啪啦地砸的胸口隐痛,清平闭上眼睛,那些猜测似乎都随着纸鹤中的蜡纸印证了大半,但仍有存疑之处,却无人能为她解惑。
吴盈所透露的东西不过尔尔,却已足够骇人,被掩盖在这纷繁因果之下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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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茫茫,黑的见不着一丝光亮,只有偶尔从天空闪过的闪电照亮夜幕,李宴在房中收拾东西,有老仆进来换了蜡烛,道:“三小姐要去那般远的地界,只带这么些行李,怕是不大够用。”
李宴道:“能跟上官同行已是幸事,何况天高路远,若是带了那么些不必要的物件,路上也是麻烦。”
仆人叹道:“要说咱们李家,也曾是出了几位登阁拜相的贵人,要是放在那时候,如何能屈就小姐在这等微末之位。”
李宴心中一叹,对着从小伺候自己的老仆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道:“那都是老黄历了,这种旧事,不提也罢。”
老仆为她打好包裹,道:“如何能不提?小姐在京中多时,看那大族贵女出游,难道心中不曾有艳羡?”
李宴笑道:“还真未有过,凡事须得看利弊两面,你瞧那世家繁花似锦,谁知道背地里过着什么日子。这些年来,世家如履薄冰,江河日下,那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些面子上的功夫不过是装给旁的人看,要是李家真如那样,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老仆收起火折子,诧异道:“小姐说的好似有那么些道理。”
“是吗,”李宴笑着摇摇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大人说的。”
老仆道:“小姐的那位上官?听说也是姓李。”
李宴道:“自然是姓李的,也是河西郡人士。”说完她皱起了眉,道:“你在李家呆了这么多年,可知道旁支有个叫李辅成的人。”
老仆思索片刻,道:“回小姐的话,您说的这人老奴有些印象,可是在五元城捐了些银钱换了个员外的那位?”
李宴道:“正是。”
老仆啊了一声,忙告罪道:“要说起来,这人早就入赘了夫郎家,随了夫家姓,李家家谱上似乎已将她除名了。”
“不过她夫郎没几年便去了,也是可惜。此人无子嗣,熬了数载,好似也生了什么大病,如今坟茔无后人祭拜,也是可怜呐……”
李宴愣住了,重复了一遍:“此人……无子嗣?”
老仆道:“正是。”
李宴缓缓吐出一口气,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