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螃蟹。说是昨天晚上抓的,连夜空运过来,今天早上看的时候还活着,另一箱是鲍鱼,也是一起运来的,应该也活着。”
厨房里,家人纷纷侧目过来。
“哟!螃蟹呀?”
婶婶走进厨房,拿出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把箱子拆开了——万万没有想到,那么大一个箱子,那么重的重量,里面,竟只是…
一!只!螃蟹。
看到它,全家静默了三秒。
直到书庭喊了一句:“卧槽卧槽!”
小姑两眼放光:“我操!这多少斤啊?”
叔叔经验丰富,目测了一下说:“少说五斤。上次应酬,吃了一只五斤三两的,看上去比这个还小点儿。这多少斤啊,林琳?”
林琳只是说:“我不知道。”
书庭便嚷着:“妈,你快称一称啊!”
家里没有小秤,婶婶直接从一美房里拎来一个人体秤,把螃蟹放上去——竟是六斤一两!
见到大家的反应,一美忍不住咯咯乐起来。
刚刚在补习班,一美一下课,便忍不住把绳子解开,打开看看,一下课,便又解开,打开看看,周围同学都围过来一起看,无不惊叹。
那么大一个霸王蟹,光是眼珠子便大得吓人,叫人不敢与之对视。钳子、腿都被死死绑在了一起,动弹不得,但那一双眼睛,又似半睁藐视一切。虽死到临头,却颇有一身傲气。
婶婶又打开另一个箱子——
里面整整齐齐排列十二只鲍鱼。
婶婶失语了好一会儿,才说:“林琳啊,我可真是要说说你了,不过是在家里吃顿午饭,每次都送这么重的礼,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啊!”
林琳不知如何回答,顿了顿才接上话:“家里托人运来了八只,本来就是要过年送礼的。”
叔叔便说:“谢谢你了,林琳。”
婶婶说:“一美啊,快带林琳去洗手,过来吃饭。”说着,走进了一美房里,把一美书桌前的椅子搬来,又把书庭椅子搬来,又走进主卧,把梳妆椅搬来,这才凑够了八张椅子。
待林琳坐下,小姑问:“是同学吗?”
一美说:“嗯。”
小姑便来了一句:“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哎。”
饭间,婶婶给林琳夹菜,林琳一一接过来。
之前一美便发现,在家里,林琳总吃得更多,也更荤一些。在食堂,恨不能两口便饱了,五口便撑了,且一口肉不吃,但在家里,竟可以吃下一小碗米饭。婶婶时不时给林琳夹一个鸡翅,一块排骨的,林琳也都吃下了。
一开始,一美以为是婶婶盛多了饭,林琳不好意思剩,婶婶给夹菜,林琳不好意思不吃,于是硬生生吃下去了,于是有几次,还忍不住要说——不想吃就别吃了。只是暗暗观察林琳的神色,又没有硬吃的厌恶之情。
一美对婶婶提及此事。
婶婶也说:“对啊,人吃得好着呢。”
一美便描述了一下林琳平常吃饭,是个什么德行——面对一盘饭菜,眼睛半睁,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手肘立桌上,拿筷子的手高贵地耷拉下来,拨拉餐盘上的饭菜,恨不能一粒米一粒米,一根豆芽一根豆芽送嘴里。
末了,还拍了婶婶一个马屁。
说一定是婶婶做饭好吃,林琳才吃得多的。
婶婶听了,十分受用。
…
由于桌上人多,大家吃了饭,便陆陆续续离席了。婶婶吃饭慢,且饭间一直在照顾其他人,给人夹菜,给人拿餐具、拿水,于是最后,只剩婶婶与一桌子残羹冷炙。婶婶默默吃完,把桌子收拾了,把碗筷堆洗碗池里,便准备先刷一刷螃蟹,趁它活着,先把它蒸了。
婶婶找出一支牙刷,戴上手套。
弄完,婶婶低下头,怔怔看着箱子里的螃蟹——钳子、腿都绑住了,但身上尖刺根根林立,婶婶看了好一会儿,总有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姥爷看在眼里,走进来问:“刷螃蟹吗?”
“嗯,趁它活着,赶紧把它蒸了。”
姥爷便说:“我来吧。”
婶婶连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来我来。”
姥爷不再说了,把螃蟹拿出来,放进洗碗池,一边冲水一边说:“螃蟹身上刺儿多,别扎到手了,我皮糙肉厚,扎到也不怕。”说着,把自己手上的老茧,展示给婶婶看。语气、举止间,竟有一种婶婶小时候,姥爷对婶婶的温柔。
一瞬间,像回到小时候。
姥爷手拿一把尖锐的刀,在洗碗池杀鱼,池子里满是鲜血。小小的她垫起脚,扒着洗碗池的边,站在一旁观看。姥爷每一个动作,都叫她惊心动魄,她吓得眼睛一眨一眨,总忍不住说:“爸爸,你小心一点呀!”
而他说:“没事儿,爸爸我皮糙肉厚!”
忽然间,婶婶忍不住鼻头一酸,也不知为什么。
什么亲女儿、亲老公…
全是白眼狼!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