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着晨间已与孟其昌等人将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太子现下倒是略安了心——对他来说做主君的自然不必事必躬亲,只要管好了做事的人,让那些人去做事便行了。所以,安心下来的太子午间还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养了养神。
听说姬月白来了,太子有些讶异,但还是颔首道:“让她进来。”
姬月白从门口进来,先与太子行了礼,见太子身上披着外衣便猜着他应该是才起身不久——多半也是昨晚没睡好,午间补眠。想了想,姬月白还是先主动关心了一句:“可是我打搅皇兄歇息了?说来,这赈灾抚民的事虽是重要,可皇兄万金之躯,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太子不想在这事上多说,只是摆摆手:“无事。”
顿了顿,太子又转口问起姬月白的事情:“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姬月白进来时便已想好了说辞,此时听太子提起,她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双颊微红,气鼓鼓的开口道:“皇兄,我回头想了想,还是觉得皇兄你这趟江南赈灾实在是太亏了。吃苦受累且不提,要有丁点儿不好,只怕于次辅那些人非得都栽倒皇兄身上不可.........可真是吃亏受累又不落好!”
太子也的确是为着这个后悔了好几次。不过他到底是一国储君,又不是姬月白这样的小女孩,不好在明面上太过计较,便是此时姬月白这么说,他此时还得虚伪的说一句:“这是什么话!说起来,这事也是我当初欠缺考虑.......”
姬月白自是听出了太子的口不对心,知道太子肯定是为着这事恨死了于次辅那些人。她面上气鼓鼓的,口上还不慌不忙的给太子殿下戴高帽:“皇兄心系万民,不过是一时关心则乱罢了。说起来,最可恶的还是那些个故意给皇兄设套的!”
这一句句皆是说入了太子心底里,简直是把太子不能骂出口的话都给骂出来了。太子看着姬月白的目光一时间也越发柔和起来,忽而觉出了妹妹的贴心来。
见太子神色稍霁,姬月白便接着给人灌**汤:“所以,我想着,我们出来一趟已是亏了,若是这么回去,岂不更亏?倒不如,趁此机会做出点事情来,既可以叫百姓知道皇兄所费的苦心,也能在朝臣面前显出皇兄的才干来........”
太子果是被姬月白说得有些心动,但他也不是真傻子且素来怕麻烦,虽是被戴了高帽灌了**汤可也没立时应下,而是抬眼看了看姬月白,斟酌着问道:“做出点事情来?你说的是什么事?”
姬月白犹豫了一下,蝶翼般的眼睫微微扬起,黑水银般的眸子看住了太子,缓缓吐出两个字:“修坝。”
太子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就姬月白这口气,哪里像是要修建堤坝,简直就像是要吃顿饭似的。便是太子都给她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弄得一怔,随即才扬声反驳道:“这不可能!父皇素来宠你,倒是宠的你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修坝这种事,真是你上嘴皮下嘴皮轻轻一碰就能做成的?这得非多少钱,多少人力?”太子还是颇知道些常识的,顺道又教育了姬月白一回,“而且,这修坝也要看时候——如今雨季还没过去,这个时候修坝,更是比枯水季难了许多,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太子疾言厉色,几乎是指着姬月白的鼻子骂她“异想天开”。
姬月白却依旧从容不迫:“皇兄,这事真的不难。若缺人力,如今城外正有许多难民,皆是可用之人;若缺银钱,江南富庶,多得是富商巨贾,最不缺的便是银钱。”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太子闻言不由一顿,神色稍稍和缓了,但还是免不了有些迟疑:“那些富商巨贾虽是有钱,可这到底是朝廷修坝,他们哪里又会主动掏钱?”他怎么想也不觉得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会主动往外掏钱,有些担心自己这妹妹为了那一点钱反是走了歪路,不由道,“你可别胡来,虽说商贾低贱,可能做大生意的背后多是有人。要是你把这些人压得太狠了,回头朝上必是要有人说的,更何况如今朝里正有人盯着这里.......”
姬月白闻言不由抿唇,微微一笑,颊边梨涡深深:“皇兄说笑了,我做什么要压他们?我听人说,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我们这可是要与他们做生意啊.........”
见太子不说话,姬月白笑着往下道:“等堤坝修城,正可使人在一侧立碑,刻上捐款的商人名姓——那些富商巨贾,平日里也喜欢铺路修桥做善事,这等能碑上留名的善事哪里又会不愿意?”
太子听着,也觉得此事确是可行,思忖片刻还是道:“就算这些人就算真要捐款,也不会出大钱?堤坝所费实是不少,就怕凑不出这么多........”
姬月白闻言便收了脸上笑容,起身站到太子跟前,挺直腰板,然后郑重其事的行了礼:“皇兄所虑甚是,臣妹此来便是想请皇兄带头,先为修坝捐款——皇兄乃是国之储君,万民典范,有皇兄起头,从者必众,便是那些商人必也不敢于此事上太过吝啬。”
有那么一刻,太子的面容都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