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轻手轻脚的将香囊从自己怀里拿了出来,递给方太后;“我一直收着这个香囊,因着这几日想与皇祖母说事,故而便贴身带着。只是这香囊里面是空的,并无其他东西。也不知这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这香囊乃是朱红色,虽是旧物但颜色依旧算得上鲜亮,被姬月白的雪肤一衬,自是更加醒目。只是,它到底已经破旧,底下像是被人用剪子剪破了,只能隐约看见香囊一角用金丝绣了个“琼”字。
方太后却仿佛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香囊。她凝目看着姬月白手里的香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直冷定的眸子里似是闪过一丝波光,竟是怔怔出起神来。
姬月白看着方太后这神色,隐约猜着此事约莫内情复杂,一时间也不敢多言,只静静的跪坐在榻边,等着方太后开口。
好在,方太后也没有出神多久。她忽而浑身一颤,终于回过神来,随即便伸手去抢姬月白掌中的那个香囊——她本在病中,原是力少气短,可此时的动作却是急且快,像是被逼急了的母狼,带着几分穷途时的惶急和决绝。几乎不像是个病人。
只见方太后将香囊夺到手上,一面用手摩挲着一面将那香囊举起,几乎要贴上自己的眼睛,艰难又费力的看着。
看着,看着,方太后的眼眶忽的一红,浑浊的眼珠一转,眸中竟是落下泪来。她哑声喃喃着道:“原来如此..........”
姬月白有些茫然,但她知道此时不该多嘴,便也只是耐心的跪坐在一边等着方太后缓过神。
方太后却一直怔怔的看着那香囊,她像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在与姬月白解释:“当年,皇帝与阿琼青梅竹马一直长大,素来情笃,便是这婚事也是皇帝亲自向先帝求来的。他们成婚时,皇帝还是太子,少年人情意正浓,便在新婚那日与阿琼盟誓:孤之长子必从卿出。偏偏,他们婚后多年无子,太医也说多是阿琼体弱的缘故,皇帝又碍着当初之誓不好令其他妃嫔有孕。”
“这样几年下来,皇帝虽然没说什么,可到底还是心急,知子莫若母,我看得出:他是因此而对阿琼生了怨.......”
其实,也是姬家子嗣单薄给闹的。先帝时,先后生了三个公主才得了皇帝这么一根独苗,自然爱之如宝。皇帝因此也难免偏重子嗣,日思夜想也要生儿子,偏偏他和孝惠皇后婚后多年一直无嗣,自然是心急如焚。
不过,姬月白总觉得就为这事而夫妻生怨也实在有些夸张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转而过,姬月白随即便想起了许贵妃的存在,心下也已了然:也许,子嗣之事原本只是帝后心头的小刺,可皇帝身边有许贵妃,许贵妃自有百般手段,总是能叫帝后之间生出嫌隙的.......
心里这样想着,姬月白不由又将自己早前探听的消息与方太后的话彼此映证,心下一动,不由插嘴道:“可我听说,孝惠皇后是小月后郁郁而逝的?”
既然是小月,那肯定是怀孕了的啊。
方太后闻言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阖上眼。她已经老了,也病了好些日子,一头白发早已稀疏,就连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如此清晰,满是疲惫与颓老:“她怀孕时,恰是她和皇帝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当时皇帝已然不再寄望嫡子,想要让许氏等人停了汤药备孕.......”
说来也真是上天捉弄,孝惠皇后与皇帝最恩爱时,夫妻二人都是日日期盼子嗣,却始终不可得;待帝后二人彼此生怨时,这孩子却偏偏来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更最可悲的是——
“皇后有孕本该是好事,可阿琼怀孕的时间太巧了,宫中多有流言,皇帝心里大概也有些芥蒂......”方太后对此显是不欲多言,于是便只粗略带过,直接说了最后,“再后来,那孩子到底没能保住,阿琼也因此郁郁,终于还是没能撑下去。”
姬月白沉默片刻,不由又抬眼去看被方太后抓在掌中的香囊,忐忑的开口道:“皇祖母,既如此,这个香囊究竟......?”
“这是阿琼亲手缝制出来的香囊,原是一对,她与皇帝一人一个,上绣他们二人之名。”方太后说到此处,终于睁开了眼,“阿琼去后,我整理遗物,无意间发现香囊中的香料竟是被人替换,里面还搀了麝香。想来,阿琼也是因此没能保住孩子........”
姬月白也终于把事情前后搭在了一起:当时帝后感情不合,皇帝偏宠许贵妃等人,而孝惠皇后怀孕时也颇多谣言.......方太后发现香囊之事后,联系前事,说不得就怀疑上皇帝了。
可是,这也不对啊......
姬月白心下隐约觉得奇怪,她仰头看着方太后,斟酌着问道:“皇祖母素来谨慎,若是发现此事,理当查个清楚才是?”哪怕方太后怀疑皇帝,可无凭无据,光是觉得皇帝有东西,看见个香囊就起疑确认,这也太武断了?而且,这香囊又是如何到了许贵妃手里?
方太后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满是悲痛。她慢慢的点了点头,竟是没有一点隐瞒:“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