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机。
陆准点点头:“二哥,我与你同去!”
容落云将信点燃,扔铜盆中,而后握住陆准的双手。“二哥不会叫你涉险的。”他说,“两日后你乖乖的,去街上逛逛也好,待在客栈也好,知道吗?”
陆准哪肯,但未辩驳,只装模作样地答应了。
到了中秋当夜,长安城内火树银花,主街阔道上,尽是乌泱泱的百姓,皇宫四周更是热闹,宫墙里繁弦急管,歌舞从戌时便未停过。
子时一至,禁军调动,于宫门前守卫得俨如铁壁,城中百姓聚集皇宫周围,齐齐望着宫墙之上。
不消片刻,有人高声喊道:“皇上来了!”
成帝,后妃,皇子重臣,皆在宫墙上现身,待百姓叩首,长安上方的夜空绽开明艳的花火,团簇不绝,亮得恰如白昼。
城南的枇杷巷内,一道黑影疾步向前,行至巷尾,仰脸看一眼绚烂的烟花。长安长安,岂知边塞将士以命相搏,才换来此时的长安。
璀璨斑驳里,那黑影走出枇杷巷,再没了踪迹。
而此时丞相府的梁上,容落云抱剑侧卧,已静候半个时辰有余。
夜深,城中安生了许多,百姓多已归家团圆,一辆马车从皇宫侧门离开,随从众多,瞧不见的暗处跟着影卫,皆以面具遮脸。
车舆中,正座上斜倚一人,似乎吃多了酒,那双丹凤眼狭长地眯着,眼尾连着颧骨透出绯红颜色。一身大袖紫袍,束得慌,他忍不住松一松襟口。
松罢将手垂下,搭在横襕上,横襕绣着白鹤,指腹便摩挲鹤顶镶缀的玉珠。偶一拐弯摇晃,他蹙起眉来,难受地催促队伍加快些。
终至城南停车,正冲着丞相府的大门。
车中那人微微睁眼,呼一口酒气,不算稳当地踩凳下车。入府,管家扶着他,道:“相爷,解酒汤一直慢火煨着,就怕您饮醉难受。”
唤作“相爷”,自然是当朝丞相。陈若吟抚着胸口,边走边说:“今夜皇上高兴,多饮两盅是自然的,只是……”
下台阶,他踉跄一步,卡壳一瞬才继续:“那三皇子不知抽哪门子疯,拍他亲爹的马屁还不够,总来恭维本相。”
管家仔细搀扶:“三皇子灌您酒了?”
陈若吟哼道:“借着塞北告捷,几番问我开怀与否,真是笑里藏刀的东西。”途经两株盛开的羊蹄甲,稍停低嗅,语气染上一丝迟疑,“宫中未收到塞北的捷报,城里倒是传遍了。”
管家问:“相爷该知第一手的军情,只是阿扎泰未派人来。”
陈若吟说:“估摸蛮子正慌乱,没顾上罢。”
他抬手折一枝紫红的花:“此事宁可信其有,如若汉军真的大捷,霍临风按压不报,那怀着什么心思?”
管家知道该说什么:“拥兵自重,狼子野心。”
陈若吟挤出来一声笑,颇为放荡,走路也失了稳重,他执花摆袖,竟有一丝妖里妖气的情态。到大屋门口,靴尖儿抵着门槛,他忽地停住。
“相爷,怎的了?”
陈若吟纵纵鼻子:“这羊蹄甲的香味儿里,似乎掺来一味旁的。”
这时,丫鬟端来解酒汤,酸气得很,管家亲自接过,应道:“怪不得,是这解酒汤味浓,冲撞了相爷的雅兴。”
陈若吟踌躇片刻,跨入了屋中,饮罢解酒汤,含一颗蜜饯盯着桌案。管家会意,过去研墨裁纸,挑出惯用的紫毫笔。
蜜饯消磨于齿颊,甜腻腻的,陈若吟咕哝出一段调子,细听,是一阙淫词艳曲。到桌边,提笔噤声,在白宣上落下一行扭曲的字来。
写就三四句,陈若吟慨叹一声:“天家无情哪……”
管家道:“相爷,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最倚重您。”
陈若吟说:“霍钊盛时,本相唱白脸,牵制着那厮。好不容易拆了他三父子,如今恶战势弱,又让他们阖家团聚来牵制本相。”
管家问:“那霍临风归塞时,相爷怎不拦着?”
陈若吟笑道:“我如何拦?我连小酒都能饮醉呢。”他操着懒洋洋的调子,“我与霍钊那老匹夫,皆是皇上的棋子罢了,谁也不能赢,谁也不能输。”
但是此番……陈若吟龙飞凤舞,写完最后一句。
“霍钊老矣,我便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盘棋本相赢定了。”
管家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相爷,霍惊海乃镇边大将军,为何要除掉的却是霍临风?”
陈若吟道:“霍钊唤他挂帅,我这人哪,见不得人出风头。”双眸闪烁着,掩着声儿,“何况这个霍临风,勾结不凡宫和三皇子,比他大哥本事多了。”
管家退开:“相爷英明,奴才去唤老八。”
片刻后,一名戴着面具的暗卫随管家过来,乃是抟魂九蟒中的老八陈实。将密函交托,陈若吟吩咐,要务必送到阿扎泰手中。
陈实领命,即刻动身去塞北。
西边廊子的暗处,容落云贴着墙,目光死死地盯着屋门。他深知应该按兵不动,待陈实上路再抢夺密函,可是陈声老贼就在房内,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吱呀一声,管家推开屋门,陈实走了出来。
陈若吟亦站起身,扶着桌案,叫夜风吹得清醒,忽然间,他说道:“并非解酒汤。”
管家疑惑看来:“相爷,您说什么?”
陈若吟垂首低嗅,酸气已然散尽,冲撞羊蹄甲气味儿的是……蘅芜香。他骤然瞠目,挥袖大喝一声:“何人夜探!”
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