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嫔妃皆卧床不起,修士方才发现此事严重,立刻封城召集医修进行救治。此事由北方联盟接手后得到控制,南北医修研制的缓解药剂也起了作用。
在治疗中,释英发现自己的血对此疾有用,每夜都偷偷取血,谎称此乃东灵剑阁所养的灵兽之血,送与医修进行研究。有他相助,治疗之法本已初见端倪,若不是遇上了牧海灯,或许这件事也就这样结束了。
释英还记得,那一夜雨下得很大,街上因瘟疫空无一人,医修们所在的客栈更是被守卫重重把守。他本也在房中研制新药,却闻外界忽有嘈杂之声,似乎还有人在叫剑修,一时好奇就推开窗看了看。
倾盆大雨将这街道洗刷得很干净,就在雨中,一名浑身是血的白衣少年正与守卫争斗,他似乎刚经历过一番恶斗,身上全是严重的创伤,有些被雨水洗得发白,还有许多染了泥沙,已有发炎症状。即便血染红了地面,那人仍在努力挣扎着,高声叫道:“人命关天!我要见剑修,你们放我进去!”
杜鹃啼血正是通过血液传播,守卫如何敢放这染血少年进门,就在他们要强行将此人拖走时,释英忍不住出了门。他来到少年面前,问:“你找我何事?”
这一袭青衣的出现让牧海灯找到了希望,他路上便被牧白衣发现,父亲说,只要他能扛住一道音刃就让他走一里,从城外至此共百里地,他生生忍了一百刀,赌的就是那个人不会杀他。
他赢了,成功到了剑修面前,可惜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只能死死拉住释英的手,用最后的力气道出所得秘密,“城外义庄下有一密道……你去查,快。”
“我去查了那条密道,发现了很多地牢,里面全是流民的尸体,又顺着线索找到了白巫进行手术的密室,正好撞上了医修解剖实验体。前来会诊的医修共二十七人,除了我和迟到的云倒仙,剩下的二十五人全在这里。”
这便是释英一生的转折点,他将重伤的少年安置在客栈,之后所见,直到此时依然是难忘的梦魇。提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医修,仙草神色一黯,许久才继续道:
“二十五人,每一个都是闻名天下的医道圣手,不知治了多少疑难杂症,救了多少性命。我见他们每日神色憔悴,还以为都在房中日夜思索治疾良方,谁知竟是藏在地底下,忙着这所谓的改换灵根之术。更可笑的是,连我给他们用来缓解瘟疫的血,都被用在了实验体身上,半分也没交给患者。
我很生气,从未如此气愤,终于忍不住杀了进去,之后如何,你已知道了。”
“青囊长老被追杀的时候,牧白衣就带着我站在城墙上观看,他很温柔地替我包扎伤口,仿佛这些都不是他亲手造成的。很多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这个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十四年前的事,前因后果便都在此,作为另一个隐藏的当事人,牧海灯神色也是颇为黯淡。他那些年虽与牧白衣不睦,到底还对父亲抱了几分希冀,甚至在越京四处盗取奇珍异宝,想用一个怪盗的名头让这个雪衣城主教训自己。可是,牧白衣始终没有理会他,直到他跟踪父亲发现那个密室之前,那人都没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
他不明白牧白衣在想什么,既已是祸乱天下的净世宗白巫,又为何要在儿时教他正道仁义?既让他长成了一个正道修士,又为什么要亲手摧毁自己所树立的一切?
若想隐瞒净世圣徒的存在,牧白衣大可杀了这个儿子,最后却看着他一步步踏着血路走到了剑修面前,一百刀,全都疼得让人想晕过去,却没有一刀致命。
最初醒来看见为自己治疗的父亲时,牧海灯还有一丝欣喜,直到那人轻轻一笑,捏着他的脸让他看见了远处苍凉的战场。
那时,孤立无援的释英奋力厮杀,牧海灯眼睁睁看着自己忍受父亲折磨换来的结局,耳边只有那宛如恶鬼的声音,
“傻孩子,看看这可怜的剑修,他其实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你。若不是你告诉他密道所在,他就还是受人尊敬的医道圣手,怎会沦落到这样狼狈的境地?好好把这一切都看着眼里,记住,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
玩弄儿子好像是牧白衣唯一的乐趣,他总是能想出新的办法让自己的儿子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甚至不惜为此放弃了完美的十三圣徒。牧海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他只能忍住即将落下眼泪,狠狠瞪着自己的父亲,哽咽道:“你会有报应的!”
见到这样的情形,牧白衣自然笑得极为开心,然而,笑着笑着,当看着少年那与他极为相似的眼睛当真有泪滑落面颊,一切疯狂神情戛然而止。他神色渐渐变冷,忽的就一巴掌扇在了儿子脸上,用从未有过的语气教训道:“没出息,世上没有报应,只有报复。你若真的恨我就别假手于人,自己拿起剑执行你的正义。”
这是牧海灯从未见过的牧白衣,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他的眼神重新被可怕的柔情填满,温柔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轻轻在他耳边道:
“你儿时住的院子里埋着一个匣子,那里有我的剑。走吧,我的傻儿子,趁我还不想杀你,走得远远的,别回来了。”
直到今日,牧海灯还是想不明白牧白衣那时的话有何用意。牧白衣成名武器乃是羌笛,那是异族独有的乐器,早在千年之前就已失传,他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