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铜器件,真要是秦或汉的东西,基本不是被国家放进博物馆,就是被实力雄厚的收藏家买下,哪可能这么随便就在市场上一抓一把呢?真要是有人想着到这种地方来买真货,那就是自己找骗。
只不过,这么一屋子假货,连件正经的镇店之宝都没有,这店靠什么过日子?顾颐随意在柜台前走过,仿佛是在浏览里头的东西,眼睛却往柜台后面的中年人扫过去。
这人看起来应该是四十出头,黄黄瘦瘦,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坐在柜台后面还直打呵欠,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个手机,并不注意招呼客人。不过店里有些闷热,他穿了件短袖t恤,两条手臂都露着,却并没有什么刺青。
张良也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像个瘾君子,因此特别注意地瞄了几眼,发现他两条手臂干干净净的,顿时有点失望:“不是……”
顾颐沉吟了一下,状似无意地从店里退了出来:“你去别的地方看看,我——”他刚要说自己再观察一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人影,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我去办点事,电话联系!”
“啊?”张良还没反应过来,顾颐已经转身冲出去了。地下这一层人少了一些,所以张良一眼就看见,前方一个男人拔腿就跑,而顾颐正是追着他去的。
是顾颐要找的人?可是明显那男人一头黑发,既不是黄毛也不是红毛啊。张良一时想不明白,又不敢追上去给顾颐添乱,正急得打转,忽然瞥见从自动扶梯那边下来两个人,在灯光照耀下,一红一黄的发色格外鲜明。
这不就是红毛吗?张良认不清黄毛的脸,可是红毛他是认得的——怎么顾颐刚追着人走了,这两个就出现了呢?这也太不凑巧了!
张良今天自告奋勇要跟顾颐一起来,可不是真来帮顾颐打架的——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可是带着自己的长处来的。这会儿看见红毛,他慌乱了几秒钟就镇定下来,一手从包里摸出个东西,迎着红毛走过去,到了他面前的时候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在红毛身上撞了一下,又连忙站稳:“对不起对不起,滑了一下,那什么,没伤着你吧?”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红毛肯定要揪着他不依不饶讹几个钱了,但他今天是真没心情,而且张良也只是轻轻撞了他一下,因此只瞪了张良一眼:“你不长眼啊!”
“对不住对不住。”张良连声道歉,还替他掸掸t恤。
红毛不耐烦地把他的手一拨:“干不干净就往我身上伸!行了行了赶紧走远点,下次走路看清楚点!”
张良点头哈腰地退了两步,转身就进了旁边的奶茶店,把一副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刚才他把自制的窃听器粘在了红毛的腰带上,这会儿一打开,几声滋滋的杂声过后,就听见了红毛的声音:“黄哥,就这家店,我货就是在这家店里拿的。”
“福宝轩?”黄毛的声音显得稍远一点,但仍旧也能听得很清楚,充满了怀疑。
“就是这家。”红毛压低了声音,“这家说是卖什么古董的,其实里头都是假货,就是摆个样子,其实就卖这个……”
张良虽然不知道红毛说的“这个”是什么,但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来。黄毛倒有些诧异:“是吗?他是什么人?”
红毛心里鄙视死了。黄毛对这里头的门道根本所知甚少,偏偏就有这样的狗屎运,扒上了周家的亲戚,硬是能往海天那边去做生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但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也巴上海天那边的人,不说周家的亲戚吧,就算是能认识几个时常出入海天的公子哥儿,说不定他也有机会多抓几个上等客户,不用再做这二道贩子了。反正真要是有那个机会,他才不相信他会比黄毛差呢!
“阿三,蒋门神呢?”红毛心里打着主意,脸上赔笑,带着黄毛进了福宝轩,一看店里没人,顿时说话也就不那么谨慎了,“我给他带大客户来了!昨天我给他打电话来着,还要上次那种蓝色的药片,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阿三仍旧没精打采的,似乎大客户也不能提起他的精神:“那个药没有了,老板出去找供货的了。”
还真是这家!张良忍不住抬头,透过奶茶店的玻璃往对面看了看。难怪他们刚才没找到有刺青的人,原来是出去要货了。
“那黄哥你等等。”红毛殷勤地搬了个凳子来,“一会儿蒋门神回来就有货了。”
阿三蔫蔫地打了个呵欠:“不一定,老板好像联系不到那人了。”
“啊?”红毛顿时有点急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阿三又打了个呵欠,“那个药是有人拿过来的,都是他来,好像也没留什么联系电话。”
这下红毛坐立不安起来:“那你赶紧给蒋门神打电话问——哎,你回来了!”
张良又抬眼看过去,蒋门神真不愧叫这个名字,果然是五大三粗,颇像头熊。短袖t恤外头露着两条粗壮的手臂,右臂上有个已经有点横向变形的狼头刺青。
红毛一见他,顿时蹿了起来:“怎么样?货拿到了?”
“没有。”蒋门神瓮声瓮气,“那小子搬了地方,现在找不到人。”
“怎么找不到人!”红毛急了,“这可是笔大生意!往海天那边供货,你懂不懂!”
蒋门神脸色也很阴沉,大生意他当然也不愿意错过,但是人现在就是找不着了,又能怎么样?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