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如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别紧张,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要是还放不下,那日子得多苦啊。”燕宁朝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温声道,“你等我一会儿。”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踏进了卧室。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张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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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相片,黑白色调,边框是一圈曾经时髦过的波浪花纹,颇具年代感。相片虽然旧了,可表面依然光洁无垢,看得出主人保管之用心。
相片的主角是两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岁,正值青春耀眼的好年华。
他们在一座临湖而建的斗拱小亭里,其中一个手捧诗集坐在栏杆上,面朝湖泊,双足悬空,闭着眼,向初升的旭日扬起了下巴,脸上笑容明朗,带着一点恋爱的羞怯——
何岸认出来了,那是年轻时的燕宁。
少了岁月添在眼尾的皱纹,少了漫漫几十年的风霜与心事,二十岁的燕宁,整个人说不出地轻快自在,像一片踏风而行的云,随时要飞进日光里。
他眉目英气的站在后面,双手插兜,俯下身,吻住了他的额头。
大概是不习惯在人前秀恩爱,又拗不过恋人讨吻的缘故,显出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唇角却忍不住上扬起来。
明明那么喜欢。
只这一刹那的定格,何岸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令人倾羡的爱意——这样般配的一对璧人,为什么会闹了几十年不愉快?
何岸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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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弘明,恢弘的弘,光明的明,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
燕宁端详着旧相片上的,回忆道:“那时候我才十八岁,读文史,他高我两届,读商科。有天晚上,学校诗社借了一间教室办交流会,我提前去了,趁教室里没别人,把我准备分享的诗抄在了黑板上。刚抄完最后一句,弘明进来了,你猜怎么着?”
何岸托腮想了想,脑子里冒出来一段电影般的情节:“他正巧读过那首诗,也很喜欢,就对你动心了?”
“哪儿有那么浪漫啊……”燕宁被逗笑了,“弘明这个人,压根就不读诗。”
“那发生什么了?”何岸追问。
燕宁道:“他拿起黑板擦,一句话不说,把我写的诗全擦了,还很严肃地通知我,这间教室接下来要上经济学讨论课。他作为班长,有义务请无关人士尽快离开,不要在黑板上乱涂乱画。我当然不服气了,诗社走正规流程借来的教室,凭什么你们说占就占?想上讨论课,自己借一间去。所以,我又把诗抄了上去。
“他呢,在旁边拿着黑板擦,我抄一句,他擦一句,我抄一句,他擦一句……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先让。那是一首叶芝的诗,叫《沉默已久》,总共八行,我到今天都还记得。
“抄到第三遍的时候,教室里终于有人来了,但不是我的同学,而是他的。我想不通,站在黑板前琢磨了半天,才发现,诗社的交流会好像是明天——我记错日子了。”
何岸忍俊不禁。
原来温文尔雅如燕宁,也曾有那么幼稚的过往。
燕宁也笑了起来:“我那时候脾气倔,明明自己错了,丢了脸,却不想承认。他不是叫我走吗?我偏不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愣是把他们的讨论课听完了。弘明上台发言的时候,我就死死盯着他看,想增加他的心理压力。用他的话来形容,我当时就像一个苛刻到变态的论文答辩组组长,眼神都是带着刀光的。他不甘示弱,也给我使绊子,每讲一段就故意问一句:最后一排那个文科生,听得懂吗?弄得他们全班都在私底下笑我。
“其实他不知道,我是能听懂的。我父亲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商人,耳濡目染之下,我虽然不读商科,但多少也懂一些皮毛。而正因为我懂,我才没办法骗自己说,他很平庸,他一点也不优秀。相反,他是那个班里最出色的,他说话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耀眼的自信,真的很吸引人。”
何岸看着相片上的,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群,与生俱来就带着强大的气场和魅力,契合度低的o还好,契合度高的,几乎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陷进去了。
他体会过那样的感觉。
燕宁接着讲了下去:“第二天,这间教室总算轮到诗社办交流会了。我走上讲台,往下一看,弘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来了,就坐在最后一排我昨天坐过的位置上,用一种相当挑衅的眼神看着我,那意思好像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扯些什么。
“很不幸,那一场的主题是爱情诗。爱诗的孩子们投入起来,氛围往往会非常特别,但对融入不了的人来说,这种浪漫、真诚、百无禁忌的氛围,其实是有一点尴尬的。弘明努力想表现出不屑的态度,可惜事与愿违,还是成了全场最窘迫、最格格不入的人,半路就红着耳根子落荒而逃了。”
燕宁说到这儿,眼底漾开了极淡的笑意。
“我以为一人一回合,打个平手,事情就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周的交流会,他又来了,拿着本《计量经济学》,坐在我旁边读了一节课。后来,慢慢的,他成了我们诗社的固定旁听生,偶尔也跟我们一块儿读诗,还学着写诗,虽然写得实在不怎么好。
“我问他,既然每周都来,要不要干脆填一份入社申请表,可以算学分。他冷着一张脸说,读诗这么无聊,说不定哪天就不想来了。可他嘴上抱怨着,人还是每周必到。”
“口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