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等着你。”
他八成会当场教那家伙做人。
他反扳一局的雄心壮志来得快去得快,早在他提笔忘字时就已看出苗头不对,先走一步了。
留下他和空荡荡的白纸相顾无言。
或许他身在其中,尚且不识庐山真面目,但外人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他虽然像所有人一样不喜欢被人说做薄幸郎,但他其实正是自己所不齿的那种人。
最悲惨的是,他本人已然堕落得劣迹斑斑,可三观犹坚丨挺屹立,并且在定罪的刹那便开始对他进行批判,让他既亏心,又气短。
盛骁静坐了良久,裹紧了被子,小心地拾起笔,在纸上试着写“沈俊彬”三个字。
一写就写了很多遍。
最近一段时间,沈俊彬店里的事还忙不过来,从来就没有要外出的安排。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临行前看了一眼聊天记录,他也忘了自己说的是要去卫生局还是工商局了。
大约是脑子里的电路哪段又断了线,他的备忘大屏幕赫然停摆,一片黑暗。
一旦盛骁不安宁,他就不能大刀阔斧地往前走,非要停下来先弄清这厢是怎么回事不可,始知前人为何说“家和万事兴”。
只是他不知道,从今往后还有没有这个“家事”需要他操心。
他开着车在莲花新区的边缘漫无目的地瞎转,挑的都是既不堵车又四通八达的大马路,方便他随时随地心念一起就能到那人的门口。
天色灰蒙阴冷,下午的道路畅通得有些萧条,他三点钟就已接近了目的地,却硬是拐了个弯,找了个停车场,费劲巴拉地倒进一个犄角旮旯的车位里坐了一会儿。
免得去得太早,显出他急不可耐。
很快他又感到自己行为可笑。
人生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盛骁老实巴交地等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司机先生流畅地调了个头。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全程保持微笑,直到人家神色漠然地提醒:“安全带。”
车开了一段儿,沈俊彬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让他难堪,连喘气都没声音。
盛骁忍不住了:“沈俊彬,说点儿什么,别这样对我。”
“好啊。”沈俊彬低低地应了,把脸转向后视镜,留给乘客一个后脑勺,直截了当地问,“你和你的前任们,都是怎么分开的?”
“……”盛骁干咽了一口口水,嗫嚅道,“我想不起来了。”
“全都忘了?”沈俊彬被他的无情无耻震慑,惊讶至极点,反因开阔了眼界而笑了,“一个也想不起来?”
盛骁:“咳,这不是,那时候小嘛。”
他并非真的想不起来,而是一想起读书时各种“在一起”和“分手吧”的理由,他实在是难以启齿,很可能仅仅是因为一句话、一件衣服、走路步调不一致等等无聊至极的事情。
相比之下,沈俊彬昨天受的委屈已经是充足的分手理由,他已经罪不容诛了。
为免产生对比,也为免越描越黑,盛骁一脸痛心疾首地嘴硬到底:“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也知道啊,上学那阵,整天都在背书做题,到现在,学的东西都忘了,那时候的事儿可不就一起忘了么。”
沈俊彬冷笑一声,显然不能认同。
他说:“我问你话,你照实说就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然说了半天,还不是跟没说一样,浪费时间。”
盛骁也很珍惜第二次答题机会,握紧了拳,恳切道:“好的,你说。”
沈俊彬一边开着车,一边问:“你觉得,是和男人在一起好,还是和女人在一起好?”
“啊?”盛骁试图从他的脸上寻找答题关键,“你是说我们吗?”
“不,只单纯地说这件事。”沈俊彬面无表情,“有时候我也要想一想的,不是吗?”
盛骁悻悻道:“哦。”
沈俊彬的脸上分明写着“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什么是什么,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的无情,他只得强打着精神保持风度:“女人吧。和女人在一起,生活容易一些。”
沈俊彬依旧波澜不惊:“是吗?”
盛骁随口道:“从社会意义上来说,人是负有繁衍后代的义务的,否则大家都不负担这个义务,人类社会就终止了。这样想,肯定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好。”
沈俊彬也附和:“是啊。”
盛骁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俩人在一起,不可能一辈子都瞒着家里吧,怎么把人往家里带?谁家生个孩子出去混了几年,回来说自己是同性恋,家里不得炸开锅啊?心脏不好的真不行,一提准出事儿。国家现在还鼓励要二胎呢,估计一时半会儿开放不了婚姻政策了,俩男的要是办个婚礼,那不是闹么?没点儿法律效力。来观礼的客人心情也很微妙啊,不祝福吧,显得不够意思,祝福了这不是把人往千夫所指的火坑里推吗?但要是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婆,那就不一样了,俩人把婚一结,小日子再过得滋润点儿,生上一个两个的,家里人看了高兴,双方二老不打针不吃药,延年益寿。”
沈俊彬点头,难能可贵地笑了笑:“嗯,对家庭负责,你说的没错。”
“谈恋爱也容易啊,是不是?”盛骁手撑着头,“俩人可以约会,可以轧马路,小腰一搂、小手一拉,吃个饭跟半身不遂一样互相喂。姑娘要是长得漂亮点儿,一条街迎面走过来的男人都眼珠子往下掉。换成俩gay在一起了,敢昭告天下的还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