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三个了,你不趁早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
盛骁哪敢打算?
可还未等他推辞,任远又摇头叹道:“哎,算了。我记得你女朋友两星期就得换一个,让你安定下来太强人所难了。还是等你玩够了,收收心再说吧。”
两人打车来的路上聊得不少,盛骁知道任远最近整日与地方官员打交道,不难想见他讲方言居多。但此刻他忽然发现,任远的普通话也标准得可圈可点。
尤其“玩够了”几个字,咬得无比字正腔圆。
就是有点儿令人窒息。
“快别说了。”盛骁只得哈哈一笑粉饰太平,“小时候嘛,还不懂事呢,都是瞎胡闹的。”
“不懂事?不会吧。”任远非但没有息事宁人的自觉,反而慢条斯理地火上浇油,“那时候别人都还没拉过手呢,你可是什么都懂了,谁经验都没你多啊。”
任远所言并非完全空穴来风,当年盛骁被人们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又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纪,确实好奇,屡屡前去一探究竟。再加小小年纪难免不自觉中就夸大其词了,对亲近的兄弟更是侃得没边儿。
现在想一一翻案,已无法追溯真相。
沈俊彬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把刀。
盛骁两眼一闭,心虚地想:完蛋。
然而再睁开眼,沈俊彬只是把手肘支在膝头,安静地切一个苹果。
他一个字也没说,仿佛刻意将自己从另两人追忆往昔似水年华的对话中再一次抽离了出来。
沈俊彬切苹果不放在桌上,也不放在盘子里,而是直接托在手心,铮亮的水果刀早已不是盛骁家里原来那把小的。看起来现在这把是沈俊彬某次来时带过来的,他用起来得心应手,“咔咔”几下将苹果切成了六等分。
即便沈总艺高人胆大,旁观者看起来还是胆战心惊。盛骁余光所及,几次觉得他就要切到手了。
他甚至怀疑沈俊彬一见血可能就会觉醒,先自杀,再杀了任远,最后再杀了他。
场面血流成河,不堪设想。
盛骁在心底发誓,再也不带任何人回家了,什么亲哥亲爹,都不敢带了。沈俊彬不痛快,他也跟连体婴似的心里不舒服。
沈俊彬将苹果托在掌心转着圈去皮去核,最后手一翻,整整齐齐地扣在盘子里。
是一排红耳朵的兔子。
像是刚刚才发现身边的对话中止,他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那二人。
“我这兄弟,小时候真不让我省心。”任远微笑着提示他刚才说到哪儿了,“高中那阵儿是天天不回家啊,老让我帮他打掩护。”
“是么。”沈俊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迎着光,眸子清澈通透,仿佛诸位所见即所得,他所言即是所想,“正常啊,谁读书的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
盛骁:“……”
当然不是了,他身边就有一位不是这么过来的。
沈俊彬一脸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之态,风轻云淡地伸手又去拿第二个苹果。
“盛骁。”任远像是在这儿坐不住了,霍然起身,“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第49章
任远说有两句话,说完就走,盛骁这才随他进了阳台。但门一关,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自顾自地点了根烟,优哉游哉地夹在指间,半晌没说话。
盛骁掂量着他也没什么要紧事,真有要紧事早就说了。如果是为了避开沈俊彬,其实刚才那些调侃才是最该避开的。
雁门人靠矿吃矿,但凡能和周边几个矿区攀上关系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凑。跑运输的,办选煤厂配煤出口的,甚至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地倒买倒卖也能日进斗金,资产呈爆发曲线累积。煤二代与准煤二代遍地都是,年轻的红男绿女尚不知人间辛酸疾苦,以为钱本来就是这么一买一卖得来全不费功夫,又刚巧懵懂地看出自己的家境与众不同,足以让他们胡作非为,是以在男女关系上寻欢作乐的性质偏多了一些,氛围开放而浮躁。
盛骁自问当年和那些不着四六的小青年区别颇大,首先他追寻的出发点就高尚得多,行为更是远没有任远说得那么夸张。
换做别人断章取义也就罢了,任远心知肚明还故意混为一谈,过分了。
盛骁忍不住捏了捏鼻梁上的穴位,强忍着焦虑道:“你说小时候那些事干什么?那是我同事,这样我们以后怎么再一起工作,人家该怎么看我?”
任远气定神闲地转回头,没有丁点儿的愧疚神色。他上下打量了盛骁一圈,缓缓道:“一般人三四十岁就开始显老,对你来说,这个时间应该会推迟十年八年。不过还是会有那么一天的,没人能一直年轻下去。”
盛骁费解:“怎么忽然想起来说这个?”
“有时候,我看着我儿子就在想,这几个小家伙我将来要怎么养?”任远侧身倚在窗框上,漫无边际地说道,“有人跟我说,等他们长大了让我送他们出国学习,拿绿卡,办移民,呼吸外头的新鲜空气——这么说的人,能骂的我都骂了。送出去学习是可以,算是我培养他们,但他们要是不回来,等于养了半天这帮小崽子跟我没半点儿割不断的感情,那只能说是‘喂大’了,不能说是‘成人’。至于那些送出去就没回来的,说白了其实是投资失败,当父母的青春不再,折腾不动了,别无选择,只好割肉出场。这一刀割下去,可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往后再找什么颐养天年的兴趣爱好来掩饰伤口,也不能替代。
错落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