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违例者,荐侧妃兄卫所佥事,举妾父任州县衙职司。违反祖训,不尊太宗皇帝旧法,当予以严查!”
文武两班倒吸一口凉气。
先是首辅,后是次辅,三位阁老轮班上阵,玉牒,长史,女眷。
傻子也该晓得,内阁盯准了藩王。
过于震惊,满殿文武均瞠目当场。
谢迁归班之后,殿中仍久久无声,更无一人出列。
摩拳擦掌,计划弹劾江浙之事的言官,也是目瞪口呆。
阁老就是阁老。
出口就是惊雷。
比起弹劾朝官,明显是藩王更为重量级。哪怕没有明言,天子敕令下达,宗室内部也将地震。
向天子陈情?
欲加之罪,莫须有?
根本行不通。
阁老不同寻常官员,一言可谓千钧。且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必手握证据。
今日之后,敕令下发,凡涉事者,必惶惶然奔走相求。
风声传出,民间定会沸沸扬扬。
相比起来,江南剿匪,处置几个贪官,根本不算什么。纵是被捉拿的官员一日多过一日,诏狱人满为患,朝中的目光也不会就此倾斜。
都察院几名御史,六科数名给事中,都摇头苦笑。无声叹息。
备好的奏疏,怕是用不上了。
这种情况下,弹劾南京守备枉法,直讽江浙镇守太监公报私仇,上言南下司礼监少丞公然索贿,都起不到预期的效果。
天子听闻,顶多会轻飘飘来一句:“朕知道了,令东厂详查。”
东厂厂公,即是司礼监提督太监。
交给东厂查,能查出个球!
请三司?
有王府之事顶在前头,谁有心思理会几个“地方太监”?
时运不济啊。
叹息一声,对昔日同年,故交旧友的请托,只能道一声抱歉。
京中云劫雷动,因三位阁老奏请,风浪骤起,根牙磐错,情势愈发复杂难辨。
江南之地,剿匪的计划,再次取得成效。
悬赏高达万两,沈岳的人头仿佛磁石一般,海上匪贼,陆上亡命之徒,接踵而来。
多股势力逡巡海上,寻上岛之路。
官兵暗中跟随,五日间,认出多名大盗贼匪。
“海捕文书发下多年,仍遍寻不获。老子还以为这厮死了,没想到,竟躲到了海上!”
熊指挥使举着粗陋的单筒望远镜,望着远处的木船,冷笑数声。
“沈岳的人头,当真是值钱!读书人的花花肠子,老子算是服了。”
几张悬赏告示,闹得海匪内部四分五裂,争相告发斩捕,投降朝廷。
附近的小股流匪,潜逃多年的巨盗恶贼,竟都开始露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举数得?”
抚过颌下虬髯,熊指挥使将木质的望远镜往腰带上一插,这可是好东西,和姓肖的打破头,才抢到手里。
杨钦差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些机巧物,用到海上,当真是利器。
随船的百户站在一侧,看着指挥使腰上的“木筒”,很是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一支?
“有船过来了!”
忽然,船栏处的卫军挥舞旗帜,发出讯号。
船首几人当即一凛,调转船头,很快发现,两艘帆船,正一前一后追逐而来。
当先一艘,明显是大食商船。
紧随其后者,升起一面惨白的骷髅旗,船首的撞角,竟是个长翅膀的鸟人。
“这什么东西?”
明朝水军见过欧洲商船,打出旗帜的海盗船,却是第一次见到。
究其原因,明军水军多在近海巡逻,外来的船只,多在海上即被拦截,落到水军手里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知该说这艘船倒霉还是幸运。
遭遇暴风雨,侥幸生存,却偏离航向,无法返回欧罗巴。不知怎么,竟闯入明朝海域。遇上一艘完好的大食商船,贪心骤起,不管不顾,就要动手开抢。
宝石香料自然要有。
食物淡水,更是海盗急需之物。
官军率先发现海盗船,却不是第一个动手。
聚集在此地的海匪大盗不下五百人,见到悍然闯入的外来船只,怎会客气。
调转方向,狼群一样围了上去。
有多少东西,暂且不论。先教训这帮捞过界的孙子,才是要紧!
大食商船加快速度,直接冲向临时组成的“船队”。
在海上做生意,遇到海盗是常事。
明国海匪比较讲规矩,多数能花钱消灾。混熟了,还能做生意。
欧罗巴人就是一群饿死鬼,货物抢走,船凿沉,人也要丢海里。
活下来算运气,喂鲨鱼,只能自然倒霉。
海上的战事,一触即发。
熊指挥使下令退后,放下快船,分别往双屿港和钱仓所送信。
获悉消息,杨瓒愣了片刻,下意识看向王守仁。
那艘大食商船,和这位有没有关系?
毕竟,就埋伏佛郎机船只,搜寻新大陆海图之事,两人曾进行过商讨。王主事的提议,即是以商船为饵,引来几艘西方运矿船。
“佥宪?”
王主事不解,为何这般看他,目光还是如此奇怪?
不待杨御史说出疑问,顾同知已推开房门。
见到室内情形,黑眸微凝,煞气骤现。
高凤翔尚未返京,闻海上变化,随顾卿一同前来。
一路之上,还算正常。
房门推开,顾同知立定,手握刀柄,仿佛有朔风刮过,高凤翔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