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耽误,让开!”
杀意犹在,煞气未散。
校尉力士头顶似有血光凝聚。
推官不自觉后退半步,见有校尉面露嘲讽之意,立时羞恼。正要厉声叱喝,几枚木牌忽然砸落,另有一张路引,轻飘飘落在孙学头顶。
“孙推官先看仔细,腰牌不论,这张路引可是扬州府开具?”
扔出木牌,校尉看着孙推官,满脸不善。
孙学展开路引,果然盖有府衙佥印,著名身份户籍俱为扬州府治下乡民。
“出身扬州,年过五旬?”
顾卿冷笑,指着孙推官手里的腰牌,道:“分明是而立之年,太原府的边军。藏匿逃军,为其开具路引,纵其截杀天子亲卫,好大的胆子!想造反不成?”
“血口喷人!”
“真假与否,本官无暇追究。证物交由孙推官,如何做,孙推官自行思量。”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事情已经惊动应天府,当着众人的面出口,若是强行压下,他这官也做到头了。
孙学气怒交加,却发作不得。
一名力士下马,将受伤未死的杀手交给府衙来人。
“人证物证在此,顾某告辞。”
话落,顾卿扬鞭。
骏马如利剑驰出,府衙众人忙不迭让路。
骤变突生。
站在孙推官身后的巡检,忽然举起单臂,袖中射出两只弩箭,直奔顾卿背心。
“千户!”
校尉惊呼,偷袭的巡检抽出匕首,横过颈项,向后栽倒,当场气绝。
鲜血喷涌,溅了孙推官半身。
孙学面无人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大事了!
假如这个锦衣卫千户死在这里,丢官是小,他一家老小都别想活!
“快,救人!救人啊!”
一语惊醒众人,忙不迭上前帮忙。未料,锦衣卫已箭矢向外,长刀出鞘。
冷幽的寒光,直刺众人颈间。
“退后!”
孙推官想要开口,被校尉眼中的杀意吓到,脚一软,竟坐到地上,再起不得身。
宁夏,安化王府
一场大雪过后,廊庑垂挂冰锥,存心殿西侧厢室内,亮起橘黄烛光。
室内燃起两只火盆,靠墙一张大案,笔筒镇纸整齐摆放,笔架挂有三只狼毫,两只紫毫。案后立着一名青年,白色儒衫,未戴冠,发未束,直披肩上。
青年略显消瘦,仍不掩面容俊美。
浓眉下一双桃花眼,似春日浮波,光华微漾,动人心魄。
画纸上,一幅垂钓图渐露雏形。
远山巍峨,碧波荡漾。
孤舟穿行,独对剪影。
本该是一幅夏日美景,却莫名带着几分冬日寒意。
形只影单,无尽的萧索。
闫璟放下笔,行到窗旁,推开窗扇,入目一片银白。寒气流入喉咙,五脏六腑似要冻结一般。
廊下忽传来一阵脚步声。
为首者,三十左右年纪,长脸粗眉,颧骨隆起,嘴唇微厚,一身大红盘龙常服,头戴翼善冠,脚蹬鹿皮靴,正是安化王朱寘鐇。
闫璟双眼微眯,离开窗旁,打开房门,拱手行礼。
“草民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
朱寘鐇走进室内,令中官守门,焦急道:“淮安府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本王心实难定。”
“王爷,宁夏距南直隶甚远,且盘查越严,消息传递不便。慢一些,实是合乎情理。”
“要命的事情,合理有什么用!”
朱寘鐇双手负在背后,焦躁的来回踱步。
“若是被锦衣卫逮住把柄,本王多年的心血都要白费!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王爷就不会市货江浙?”
一句话,触到安化王痛处。
停下脚步,阴沉的盯着闫璟,拳头攥紧,似要杀人。
闫璟镇定自若,拱手道:“王爷,宁夏苦寒,朝廷拖延军饷,边军嗷嗷,如何对抗草原之敌?王爷遣人疏通财物,实是为国为民。相比龙椅上的少帝,王爷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有圣祖太宗皇帝之风。”
“住口!”
安化王脸色骤变。
“休要再让孤听到此言!”
将他同圣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相比,明摆着告诉外人,他图谋不轨,有造反意图。
“草民失言,王爷恕罪。”
闫璟神情不变,道:“事已至此,王爷且放宽心。”
“孤如何放心?”
拦截锦衣卫,可是不小的罪名。被查出来,哪怕是宗室,也是罪名不轻。
他的祖上,是圣祖高皇帝第十六子,庆靖王朱栴。几代下来,和天子的血缘已十分稀薄。一旦事发,夺去王位,贬为庶人都有可能!
“王爷,此事若成,自可拖慢厂卫南下速度,容江浙之人销毁账册。如不成,也查不到王爷身上。”
“哦?”
“草民已同长史做好安排,派遣之人,无一是宁夏出身。”
“此事孤王知道。”安化王不耐道,“尔为何言之凿凿,必定查不到孤身上?”
“王爷莫急。”
闫璟侧身,自百宝家架上取下一只木盒,打开盒盖,呈到安化王面前。
“这是?”
“太原府边军腰牌。”
“尔从何处得来?”
“边卫苦寒,贴户逃军不少,亡命之徒同样不缺。此次派往淮安之人,均籍贯山西。长史已做好安排,令几人身藏腰牌,一旦事有不成,朝廷追查,也不会查到王爷身上。”
安化王拿起木牌,在手中掂了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