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逐刚正之士,上干天戒,下失民心。长此以往,必圣名不存,祸患丛生。”
“伏望陛下仰观俯察,兴革弊端,驱逐奸邪,正玑明德;宣化仁政,操持正法,膏泽万民。应天之道,则灾异可息,仁德可以保全。”
洋洋洒洒几百字,可谓呕心沥血,煞费苦心。
字字句句,染血含泪,听之落泪,观之惊心。
奏疏送上,本以为能打动天子。不立即处置内官,好歹将诏狱中的人放出几个。多数虽然可恶,总也有真心为朝廷着想,可办实事之人。
查证贪墨,当交刑部大理寺法办。关在诏狱里,音讯不闻,生死不知,才真是令人焦心。
朱厚照的反应十分迅速,动作也相当快。
奏疏递送隔日,天子即下敕令,一巴掌扇在群臣脸上。
“命太监韦兴镇守湖广,太监石岩镇守四川,加各镇守太监禄米岁十二石。”
“令太监陈宽清查训练腾骧四卫,裁汰老弱,选补新丁。”
“太监韦敏调耀武营,太监张永调显武营,太监丘聚调敢勇营。”
“太监谷大用升司礼监少监,调神机营任监枪官。太监刘瑾升司礼监监丞,同调神机营。”
“着锦衣卫严查贪墨,涉银五两,即下诏狱!”
连串命令下达,群臣眼花缭乱。待理清思绪,猜透敕令真意,均无比惊心。
天子半点不服软,置上请于不顾,是要和满朝文武硬扛到底?
朱厚照遣张永等至各处宣旨,自己坐在乾清宫,对着案上一叠奏疏,鼻孔喷气。
说朕不讲道理,任人唯亲?
好,朕就“任人唯亲”给你们看!
说朕不知法,不守法?
好,朕守法。
圣祖高皇帝年间的律条,全都翻出来,一条条对照,大家一起守,看看谁先受不了!
接到敕令的中官,多数都是喜上眉梢。唯有刘瑾,捧着敕令欲哭无泪。
分哪不好,偏分到司礼监!
想起司礼监两座大佛,刘公公就双腿打颤。躲尚且来不及,到了眼皮子底下,还能得好?
早知道,他绝不往天子跟前凑。
前头走路发飘,后头就掉坑里,这日子当真没法过了!
第七十章誓言
天子连发几道敕令,任命亲信中官,驳回六部六科及都察院上请,自然引来文武群议。
每日早朝,奉天殿中都充斥着火药味,君臣针锋相对,火气十足,矛盾愈发尖锐,渐有不可调解之势。
群臣不肯罢休,天子不愿回头。
临近正月,天子更下令,仿效洪武朝旧例,免朝贺,赐宴从简,休沐都要缩减。
“溯源法度,当以圣祖高皇帝为先。”
如此忧国忧民,关心国事,还休假做什么,纯粹是浪费生命。
说朕习武是莽夫之举,不勤政?
朕勤给你们看!
大年三十,正月初一照常上朝。上元节十日休假全部取消。谁敢不从,上东厂喝茶,到北镇抚司谈心,关进诏狱吟诗作对,不过正月不许出来。
请天子三思?
思什么,既要守法,自当从严。
朱厚照手一挥,很是干脆。
不思了,就这么办!
发下敕令之后,朱厚照宣召锦衣卫,密令把请假在外的官员全部召回,无论因由为何,全部一视同仁。杨瓒归乡省亲,自在其中。
对天子所行,刘健谢迁亦有所不满。看着乾清宫送来的敕令,连连皱眉。
李东阳劝说二人,无论如何,皇命既下,不可轻易违背。
腾骧四卫初创即为内宦掌事,外臣不好置喙。神机营五军营听命天子,非五军都督府所辖,武官不出面,文臣吵翻天也是无用。
在京武官,多以英国公、保国公、武定侯等为首。这几位不示意,没有一个武臣会擅自出声。
“中官监枪,永乐年间即成法,至今已是旧例,非轻易可改。”
李东阳推开言官的谏书,无需逐篇翻阅,也能晓得九成内容。
“天子之命虽有不妥,大体并无过错。”
在李东阳看来,朱厚照折腾的算不上出格。群臣反应过度,只能将天子越推越远。
为免情况继续恶化,李阁老曾多次请见,期望能当面劝说天子,不回心转意,也稍微软化一下态度,别继续和朝臣对着干。
奈何朱厚照打定主意,避而不见,几番将李东阳拒之门外。
纵是阁老,也没有闯宫的权利。
面对犯熊的天子,李东阳束手无策,只能望乾清宫而兴叹。
“我所忧者,实是天子有意复圣祖之法。”
洪武帝立朝,法度何等严酷。
凡贪墨者,皆剥皮充草。民有怨愤,可入府衙,直解官员入京。
其间种种,不胜枚举。
时至今日,各地县衙俱存有充草的皮人,以警醒后继官员。
现下的情形,天子只是赌气,尚有可转圜的御敌。如被群臣彻底惹恼,一意孤行,谁又敢言圣祖之法不对?
届时,两班文武都将进退不能。与其剥皮充草,不如自己结绳,套上脖子一了百了。
“圣祖高皇帝之法?”
闻言,刘健谢迁都是一惊。
天子任用宦官,引来朝臣不满,他们亦焦心于此,以致忽略最紧要的一条敕令:“凡贪墨五两,俱下诏狱!”
此时想起,不免心生寒意。
“天子当真会如此?”
李东阳摇摇头,表情有几分凝重。
比起做太子时,天子变化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