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公婆友善小姑抚育儿女,任谁都挑不出错来的。本以为儿子回来后,儿媳妇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料到儿子说他对秋语没有感情,在日本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姑娘。
儿子竟然要离婚,在尚夫人看来这哪是离婚,这分明是休妻,还是无缘无故休妻,不占七出任何一条。
可儿子态度坚决,老爷也赞成,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说什么。偏偏老爷还让她劝上一劝,尚夫人嘴里就像堵了一把沙子,这叫她如何开口?
阿渔轻拍了下石桌上的猫,让丫鬟带着两个孩子去外面玩。四岁的小娃娃懵懵懂懂,有吃有玩很容易就被哄走了。
尚夫人略松一口气,进了凉亭,在阿渔对面坐下。
丫鬟上了一杯茶,躬身退下。
尚夫人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那,抿了抿唇望着笑容已经消失的阿渔,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片漠然。这样的情绪是尚夫人陌生的,她下意识地避开眼。
她不说话,阿渔便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
良久,尚夫人眼圈儿一红:“秋语,是我们尚家对不起你。”
一旦开了口,剩下的话就好说了,尚夫人抹着泪儿把尚修杰骂了一顿,接着道:“这混账牛心左性铁了心,要是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只会耽搁了你,趁着现在你还年轻,还能再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阿渔依然面无表情地听着,前世庄秋语是不肯离婚的,她是那种传统的女人,嫁了尚修杰就想和他过一辈子视他如天,何况还有两个孩子。再来,她知道庄德义夫妻的德行,种种因素下,怎么愿意离婚。
彼时尚夫人哭,庄秋语和她一块哭,她哭过求过无济于事。后见离婚势在必行,便想要孩子,统统没用。面对尚家,无依无靠的庄秋语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权利,尚家联合庄德义干净利落的离了婚。
重来一次,庄秋语自然不会留恋这桩婚姻,阿渔也就没必要挽留,婚是一定要离的,孩子更是一定要带走。抚养儿女长大成人是庄秋语最大的心愿。
阿渔就在考虑,怎么样才能顺利把两个孩子带走,尚家不可能轻易放手。哪怕不为了感情,只为了名声,尚家也不可能让她带走孩子。时下喝了洋墨水的人回来离婚司空见惯,可不要孩子的少之又少,尚家丢不起这人。
尚夫人拭了拭泪:“秋语,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娘一定要答应你。”
阿渔心道,我想要两个孩子,你不可能答应也没能力答应。尚夫人在这个家做不了主,阿渔也懒得跟她歪缠,遂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我想见修杰。”
尚夫人看看她,那点违和感更重,上次见面她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肯答应,现在看来是松口了。再观她模样,眼眶红肿,显见痛哭过,眼神却漠然镇定。
哀莫大于心死,脑海中忽然掠过这一句话,尚夫人呼吸一滞,她是彻底死心了吗?
尚夫人眉眼眉不可见地疏散了一分,坐也坐不住,便道了一声好,随即离开。
尚夫人如释重负的模样落在阿渔眼里,她心下一哂,别看尚夫人掉着眼泪,心里高兴着呢。
丈夫不可靠更不贴心,尚夫人一辈子的指望和心血都在唯一的儿子尚修杰身上,做梦都盼着儿子飞黄腾达。
梦想成真,尚修杰遇到了家世显赫的裴欣彤。岂是娘家无人的庄秋语能比,如何取舍一目了然。
约莫半个小时后,尚修杰来了,他一米七五的个头,体型匀称挺拔,五官英俊,梳着时下流行的中分短发,穿着一件灰色马甲,黑色西装裤,一派西式打扮。与梳着发髻穿着袄裙的阿渔共处一室,宛如两个时代的人。
尚修杰眼神复杂,压抑、烦躁、愧疚……不一而足。
娶庄秋语非他所愿,只当时他无能为力,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四年留学生涯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错误,他和庄秋语都是包办婚姻下的受害者。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他提出离婚。虽然有些对不住庄秋语,但是不能因为对不起便将错就错,这是对他对庄秋语人生的不负责任。
奈何庄秋语思想顽固,任他怎么说都理解不了,这让尚修杰无比烦躁和挫败,也更深刻了解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绝不会幸福。
这婚,非离不可。
“妈说你同意了?”尚修杰开门见山。
阿渔语气淡淡的:“你们也没给我说不同意的权利。”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