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那公子回过神,连忙把方才砸在他身上的罗扇拾起来,扑扑灰,毕恭毕敬的交还给栾青。见那位白衣小姐对他投来一笑,不觉又飘飘然,木呆呆的看着她二人翩翩离去。
直见青白二人已走远,他复又长叹一口气,正要拔腿向前,忽然看见地上落了一枚珠钗,慌忙拾起来,向前追了两步,拉住一名老妇。
“大婶,可是你落下的珠钗?”
那老妇倒是有心接过来往头上插,可那珠钗的样式实在与她年龄不符,只好摆了摆手。
“打扰了,打扰了。”公子握着珠钗,站在原地一时不敢再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这珠钗莫不是方才那位白衣小姐的?想到此处,即刻拔腿向后追去。
白素贞正对栾青低声说着什么,就听后方有人追来,回过身一看,正是方才那位仗义的公子。
“姑娘。”那公子不敢对着白衣小姐说话,只好对住栾青。低着头把珠钗奉上,“麻烦姑娘看一看,是否落下了珠钗。”
栾青一见是他便笑了,抬手摸摸垂髻,“不是我的。”
“那……那……”那公子脸倏地红了。
“那会否是你家小姐的……”
“可要我替你看一看?”栾青有意作弄他。
“麻烦,麻烦……”那公子说不下去,深深作了个揖。
栾青看他实在老实的可怜,忍不住掩面大笑。
那公子正害臊,忽然感觉一手双扶住了他,他顺势起身,正对上那白衣小姐一双明眸,登时脑中嗡嗡作响。
看那白衣小姐朱唇微启,似是说了什么,可恨他一双耳朵此刻成了摆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姐姐。”栾青将扇子挡在面前,对白素贞附耳道:“这人怕真是个傻子。”
“休得胡说。”白素贞低声斥责她,“定是你戏弄他,你何时拿了我的珠钗?”
栾青眼珠滴溜溜一转,“姐姐也沾上傻气了?珠钗何时掉了也不知道?”
“青儿!”白素贞佯装发怒,栾青只得将笑意憋在肚子里,走到那公子身前,先施礼谢过,才接过珠钗。
“多谢公子。”
“不敢不敢……”那公子深深作揖还礼,恨不得以头抢地。
白素贞待与栾青走远一些,才对她道:“那公子是个老实人,切莫再捉弄他。”
“小姐说的是,青儿再不敢了。”
白素贞见她仍是一脸玩笑,少不得拿手指在她头上一点,“办正经事要紧。”
栾青这才敛了心神。
她二人五日前到达临安府,在清波门双茶巷寻到一座荒废的大宅。好巧不巧,宅子原主也是姓白。栾青便劝白素贞在这里安身。
这宅子正经四进四出,正房后还有假山池塘,池塘里蓄着半池子雨水,因久无人居住,荒凉的有些渗人。
白素贞与栾青自是不怕的。不劳白素贞动手,栾青催动咒语将整个宅院扫除蛛网,荡清灰尘,引了运河的水入池塘,又放出五鬼要他们打理草木,像模像样的过起日子来。
一入后半夜,这宅子的阴森之气渐盛。
栾青本在自己房中打坐,忽然听见寂静中有女子哀哀戚戚的哭声,声音飘渺不定,似是在宅子里不断走动。她唤来五鬼中的老大,问他,“老鬼,你可觉得舒坦?”
那老鬼带着顶破旧的儒生帽,脸上的肌肉干瘪挛缩,嘴巴本就闭不起来,此刻更是大张,露出黄渍渍的牙,“舒坦,舒坦!”他这表情是在笑。
五鬼以阴气为食,宅子里阴气正浓,他们自然舒坦。
五鬼舒坦,活人就不舒坦了。栾青勾勾手指,叫老鬼凑近前,向他吩咐道:“你带他们四个悄悄潜出去,看是谁在宅子里作怪。”接着又嘱咐,“找到了报与我知,你们不可动手,亦不可让她看见你们。”
把老鬼打发出去,她轻手轻脚的翻上房梁,不走正路,走窗户翻到白素贞的卧房里去。
“姐姐,是我。”栾青压低声音,半蹲在白素贞床前。
白素贞亦是个打坐的姿势,她先将栾青拉起来坐到自己身旁,一样低声道:“是我们惊扰了她,她若不是个害人的,我们就由她去吧。”
栾青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她心中自有计量。
静待过一炷香的时间,五道黑烟从窗户缝里钻进来,附到栾青左手腕上的墨玉手串中。栾青拿指尖朝其中一点,老鬼再度浮出来,站在她二人面前两尺远。朦胧的月光透进窗户纸,地上没有影子。
“是个女体。”老鬼回报,“能动能走,教我们兄弟给赶到池塘里去了。”
原来是人非妖,这倒不好办了。若是妖物,按住痛打一顿,栾青这些日子正手痒呢,若是个人……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有心思猎了来给五鬼分而食之,只怕白素贞不肯。
白素贞已然猜到她心中所想,携了她的手,要前往房后去瞧一瞧。
“小姐别去,那物腌臜的很。”老鬼虚拦一把。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