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看着向丁一请命:“先生委任学生参谋处副处长之职,提督军纪事乃学生职责,还请先生容学生前去调停。”丁一听着也点了点头,虽然丁一本来的意思,是让他监督四海大都督府自己的军兵,外籍兵团,至少在目前来说,丁一还不认可,他们能称为明军的一份子。
但的确军纪这事是给李秉去操持的,他要连外籍兵团都去管,当然也无不可。
李秉搭着通讯船上了大福船,那些外籍兵团的士兵看着这宽袍长袖戴着乌纱的官员过来,顿觉是自己的救星,有人痛哭涕流,有人膝行过来抱大腿,特别是当李秉对丁君玥说了一句:“这样杀人不妥的,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就更让那些被按跪在船舷,准备直接枪毙之后踢下海去的朝鲜籍士兵,如同黑夜里看见了光亮,挣扎着冲那李秉磕头。却就听着李秉对丁君玥说:“不教而诛谓之虐,这样,先割耳,若不愿往,再割鼻,仍不愿往者,再杀不迟。”
这几个月里的新兵训练,因为要入大明军籍得考大明官话,所以这些朝鲜籍士兵,多少是能听懂一些明话的,要是李秉引经据典倒也罢了,这么直白的割耳割鼻,真是不难听懂。
于是脑子转得快的,已然拍着胸膛改口:“愿往!愿往!”得了吧,上去抢滩不一定会死,再不去可不是死,是零碎地死,谁也不是二愣子啊。
不过这时候丁一所在的旗舰上,又发来了旗语:“第二团暂缓登陆。”
李秉举起望远镜,映入视野之中的,是雪亮的太刀,长长的竹枪,如风卷残云一般,已然跟第一团接触在一起,那百余残存的弓箭手,大半已然被砍倒了。不论是长长的竹枪还是雪亮的太刀,足以对无甲的弓箭手,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刀盾兵的阵型也薄了许多,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不见了,不见了的人当然不会隐形,那是被砍倒、撩倒之后,被敌军踩踏而过,基本上不死也是重伤了。正常来说,竹枪和太刀,对于鸡胸甲是很难造成什么伤害的,何况他们手上还有盾牌,只要队列齐整,怎么也不至于如此,但因为前面弓箭手的缘故,刀盾兵根本就没有队列。
而更加可怕的,是有许多人害怕了,扔下刀盾,转身而逃。
他们后背可就没有铁甲的防护,竹枪也许不一定能捅穿皮甲,太刀绝对可以劈得开的。
李秉看着叹气:“兵败如山倒,莫过如此!”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丁一会下令,让第二团暂缓登陆?这是必败的节奏啊!难道丁一觉得,这些朝鲜兵如此无用,让他们死光好了,免得浪费粮食?救回来还得给他们医治?
他没有在阵地上,没有听见那混乱里的呼吼:“犯大明天威者,杀无赦!”尽管人数不多,但那声音,象是永不退让的礁石,无论如何汹涌的波浪,也无法使其退却,它便峙立于此,孤独而坚硬。
但在望远镜里,李秉还是看到了一杆旗,不是外籍兵团第一团的军旗,是一面小小的三角战旗,被缚于外籍兵团第一团的军旗上方,上面有一个字:明。
尽管三角形的小旗,连风中招展都做不到,但它极骄傲,极倔强,在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