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哪有钱赔上整支船队的货?于是购置下的田地宅院都被人占了,彭父也被那几个合伙的,寻了个名头扔进牢房里去,京师这边商铺万幸有个彭家的仆人逃出来,彭樟先行发卖了里面的货物,带着随他在京师的小妾、未满周岁的儿子逃了出来。因为变卖了商铺里的货物还有些钱,可是他还要筹钱去救父兄,加之坐食山空也不是办法,只好想着法子谋生,弄了个汤饼担挑,彭樟哭丧着脸:“小人想着吃过许多次汤饼,很容易的事,谁知道这三日生火时已被烫到七八次,手也切到两次……”
他怎么说也是少爷出身,家里也不是暴发户,祖上也曾有人做过官,还有一两人中过举,自小便当是读书种子培养,所谓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手无缚鸡之力,说的不就是他这种人么?
做汤饼?丁一突然庆幸方才这厮切着手,要不然,吃着他做的汤饼,只怕是难以下咽的!
彭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他也无法坐视父兄身陷牢狱,更重要的是:“去年小人身陷牢狱,家里怕恶了大人,毕竟风家的例子在前头,故之不敢救我,也无人敢理会我;只有她用以前攒下的私已买了个小小院子,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衣裳过日,三不五时去看我,使些钱银给狱卒,教我在里面不太受罪,若是无她,小人在里面早就死了!她的手本是极好看的,我在里面,看伊去探我,慢慢的开裂,慢慢的生了茧,慢慢的变得粗糙……我便发誓,若是今生能从里面出,必定要好好对她,大人!”他重重地给丁一磕了个头,额上一片乌青,“求求大人,看在同乡的份上,看在家父不敢轻犯大人虎威的份上,救救彭家吧,小人这贱命,大人只管取去便是!”
“人来。”丁一放下茶碗,对外面扬声说道,便有亲卫奔入,丁一对彭樟说道,“起来,都是同学,你这象什么样子?你随这亲卫去,带你那小妾过来,愚兄倒是有些兴致会一会。”世上真有这不离不弃的奇女子?丁一倒是想见识一番。
若是真的,丁某人不介意拉彭樟一把,毕竟彭樟当时也就是口头上威胁了一下,只不过实在太过无耻下作,若是丁一和大嫂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倒也罢了,这厮是威胁要捏造谣言来坏人声名,逼丁一投阉党去卧底,这仇丁一是记得的;至于煽动五城兵马司那事,被关在诏狱大半年,出来之后任谁都有怨气,丁一倒没对这节放在心中。
但要是真的跟彭樟说的是一样,丁一也不打算赶尽杀绝。
千金买马骨,只要条件,谁都愿意这么干,景帝愿意,丁一自然也是愿意。
得了势,不分青红皂白凡得当初有怨的,就全部往死里弄,这会逞一时之威,但接下来,但凡跟丁一有过节的——也许丁某人不觉得是过节,但别人怕啊,别人感觉得罪过丁容城,也许斩草除根的报复马上就到来,于是便就该抱团取暖了,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他们就该把丁某人往死里弄了。
但彭樟的脸上,却流露着屈辱的表情,趴在地上好一会,才爬了起来,对丁一说道:”诺。“
丁一不明白彭樟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但闻讯赶来的柳依依馓着,却就教那亲卫先等等:“过门是客,且留彭家叔叔用茶。”那亲卫颇是为难,丁一在书房里听着,有点奇怪,但还是开口让那亲卫带彭樟下去用茶。
柳依依很明白丁一的忌讳,她向来很自觉不会去触动这些让丁某人不高兴的事情,例如她从来没有去给这些亲卫、丁一的学生,下过什么违反丁一意思的命令,更公正一些来说,她压根就从不给他们命令。
所以丁一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丁郎,你现时名动天,可不能再如先前的喜好……啊!”柳依依站在丁一身边,却不料一把被丁一扯进了怀,不禁失声惊叫。
丁一笑道:“为夫的喜好怎么了?”
“夫君……”柳依依话没出口,脸上便先红了,因为那些事,真的不堪,连想起都觉荒唐。
丁一又催促了几回,柳依依看着左右无人,才低声说道:“夫君以前的喜好可是、可是极为浪荡!”什么叫极为浪荡呢?光是偷看女人洗澡,这年头说来,也就是少年荒唐;走马青楼,那也只能算是败家仔罢了……
原来以前的丁某人,却是有个特殊的爱好:专好调戏小媳妇!
并且声称:好吃不过馄饨,好玩不过嫂子!
“啊!”丁一听着,不禁惊叫,看来这身躯在自己接管之前,还真是……
不必柳依依再往下说了,余下的东西大约丁某人可以自行脑补完成,那就是当丁一还不是丁一的时候,肯定那个丁一表现出很强烈的,对已婚妇女的兴趣并且进行了某些实质性的行为,就算没有到达真刀真枪的地步,恐怕在这一方面声名狼藉了。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彭樟会以捏造丁家大嫂和丁一的虚构绯闻,来威胁丁一了。
无他,只因这样足够造成威胁,也就是容城县里的人们听着会信有其事,大约那还不是丁一的丁一,已经在这方面做了足够多的前期工作。
“为夫居然还有如此荒唐的时候?”丁一搔了搔脑袋,颇有点老脸发红。
若说男未婚女未嫁,言语轻薄或是私生活不检点,老实说,丁某人的思想来自千百年后,那也真的不算什么大事,最多就是道德品质败坏吧。但只对已婚妇女下手,真就感觉跌破底线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