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沉吟不语,是勋则继续劝说:“从来贵家之嗣,最难定断,必有争夺。若即均赐产业,则势必分,族必弱;若即一子得嗣,余子唯皆荣养,与犬马何异?大王岂欲诸子如汉之诸藩耶?”这会儿汉朝的诸侯王早非“七国之乱”前后那般拥有真实权力啦,国事皆付其相,自己光管吃喝玩乐就好,其实养诸侯跟养猪、猴没啥区别。对于继承人来说,兄弟们最好安心当猪,甚至死了干净,但对于父亲来说,你真愿意儿子们除了一个继承人以外,全都降格到畜生一级?曹操你可不是个纯冷血的政治家,你骨子里还有家和诗人的温情啊,你就真下得去手?
“若放之于外,一县足矣,审知民情事故,异日即不为朝廷屏藩,亦可为国之良侯也。岂淮南之文得而世出哉?”你当刘安那种大学问家就那么容易出啊?子桓、子建他们文才再好,整天窝在老爹羽翼之下,真能卓然而成大家吗?
是勋是苦口婆心,曹操是半晌不语,最后一摆手:“此亦当熟思之。”是勋心说你随便思,成不成的我倒不在乎,反正我只要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就成了:其一,我心里想到什么就跟你说什么,绝不会故意隐瞒(天晓得);其二,对于你的继嗣问题,我可以略略掺和,但心中绝无定案,一切全凭你自己的主张行事可也。
当然啦,逄纪给是勋出这主意,用意并没有那么纯粹,乃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把水搅浑是勋也略略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却并不打算深究。因为他这个主意倘若曹操不允准,没关系,我态已经表了;倘若曹操允准,则曹昂会感激是勋为自己考虑,曹丕等得着历练和表现的机会,也不会在意暂时离都。而至于曹操那些还没成年的儿子,自然不可能这会儿就撒将出去,他们若然有心,还会感谢是勋把哥哥们都轰了走,则自己有机会多亲近老爹呢。这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呀?
而对于逄纪来说,光曹昂跟卞夫人的三子争嗣有啥意思?曹操不是儿子一大堆嘛,我都给你们机会,能不能借机上位,就要瞧你们自己啦。哼,谁叫老曹你生那么一大堆儿子,袁绍四子、刘表二子,就搞得家族分崩离析,我倒要瞧瞧你怎么对付自己那么多的崽儿!
且说是勋建言之后,也不管曹操是否允准,便即告退。才刚出得正堂之门,却见门口侍立着一位贵妇,忍不住瞥了一眼啊呦,这真是平生仅见的天资国色啊!但见此女一头乌发,光可鉴人;肌肤极白,几不在自家甘夫人之下;眉弯眼大,剪水双瞳;尤其一张瓜子脸,简直标准到象是后世韩国整容院里出来的……
这谁啊?曹操尚有如此美妾么?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比起卞夫人来,少些英气,多一份楚楚可怜;比起环夫人来,少些娇媚,多一份端庄秀雅;比起尹夫人来,少些疏离之意,并非冰山美人……当然啦,她还比那些位都显得年轻。
正自疑惑,那美人却先曲膝敛衽,朝是勋行礼,口称:“见过姑婿。”是勋心说咦,原来不是曹操之妾,而是他闺女?要么是儿媳?
就听堂内曹操介绍说:“此子桓妻甄氏也。”是勋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漂亮,正所谓“我见犹怜,何况老……小奴”。当下朝甄氏还了一礼,便即告辞。走出去几步,再一回头,就看甄氏已然进了大堂这儿媳妇干嘛独自一人来见公爹啊?曹操你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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