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你不是一惯纯孝的吗?“为君父隐”乃孝道之义,哪有你这么说自家老爹的?!难道我竟然看走了眼,他从前那副孝顺面孔全都是假象吗?不能,不能……
可是曹操也不好写信给曹昂,向他提出质问——这记录下来的,究竟是不是你的原话?即便是原话,又是不是你的本意?就算当面也不好这么问啊,否则父子之间那就真的彻底撕破脸啦。再说了,除非铁了心欲与乃父决裂,否则曹昂绝对不肯承认哪。
正如曹丕所料,即便曹操再如何重用卢洪、信任校事,也不会轻易听信这些风言风语,就算确实相信了一部分,也不会就此大光其火,一冲动就抹掉曹昂继承人的位子。他想着且等我返师以后,再找是勋好好探问一下,也再查问查问子修你的真意。倘若这些确实是你的真实想法,那么为家国计,我就算再如何宝爱你,也不能让一个“宁族曹氏”的家伙来当我的继承人呀!
不过呢,他终究还是小孩子,就连当爹都还没几年呢,只要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严加督责,未必就教育不回来——只是这终究是令人头痛的事情啊。
曹操是没有想到,让他真正头痛的事情马上就到了,翌日才待起身,突然西方来报,夏侯渊覆师丧败,身首异处!曹操这才大叫一声,当场厥倒——头风彻底复发。这一痛就是连着好几天,他几乎连挪动都挪动不了啦。等数日后病情稍缓,终于抵达长安,前线局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了。
雍州刺史司马懿将曹操迎入州署,同时禀报:“金城有使,求见魏公,因知魏公不远,臣乃请其暂待……”曹操一摇头:“置之。”情势如此糟糕,我还有大把的公务要办,这会儿谁有空搭理韩遂派来的使者?你随便安排吧,等有空我再见他。
曹操并不忙着前抵一线指挥,而即坐镇长安,调兵遣将,重整防线。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从关东带来的军兵陆续派往雍水前线,悄无声息地替换下士气衰弱的败残兵马,然后沿水东筑堡,以遏制联军的攻势。
曹操必须做好前线再败一场的准备,一方面向河东、弘农、冯翊等处抽调兵马,同时自杜邮至镐,抢筑起第二道防线来,以备守长安。然后他又给吕布写信,谴责陈宫相助刘备的行为,只是字里行间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对吕奉先并无丝毫怨怼之意,仿佛陈宫跟对方压根儿就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他只是在跟老朋友抱怨他人之事一般——此正是勋所建议的“区隔陈吕”是也。
等大致忙完了这些事,曹操终于打算亲自到第一线去瞧瞧看啦。可是正在收拾行装,司马懿前来探问,说金城的使者魏公您还见不见啦?若不打算召见,我这就打发他回去好了。
曹操随口问道:“韩遂遣何人来?”司马懿回答:“犍为太守阎彦明。”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不禁双眉一锁,胡须一翘,冷笑道:“是儿尚何面目敢来见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