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军临南郡也不是一天两天啦,而且如今宜城也早已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所以对于这些地方上的知名之士,大多有所耳闻,当即就问:“得无‘白眉最良’之马季长耶?”
马良忙道:“名虽良而实不敢称良。”说着话。就从蓑衣里掏出一个蜡丸来,双手呈上。杨修过来接了,正要传递。曹操以目示意,杨德祖赶紧把蜡丸捏碎。取出内中一方细绢来,展开了,然后再交给曹操。
曹操接过来一瞧,呦,这竟然是蒯越的求降书!
他把书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越读内心越是疑惑,读完了随手传给荀攸,然后重新转过头来望向马良——“马先生请起。看坐。”等到马良坐安稳了,曹操才问,说信中有很多情状语焉不详,你能先给我分说明白吗?
马良微微而笑:“蒯公遣良来,正为此也。”要光送信,随便派个小卒就可以了嘛,为策安全,或者派名力士,干嘛要派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处士”来呀?那就是有些话信里写不明白,必须要由我当面向丞相您陈述、解释的。
随即马季常便条理清晰地将南军形势合盘托出——周瑜是如何设计。拉拢刘琦、刘磐,如何夺取兵权、拘押蔡瑁,如何挟持刘表、放弃襄阳。桩桩件件,全都分说得一清二楚。
曹操不禁大吃一惊:“不想皆周公瑾之谋也!”我从前真是忽视了这个小年轻啊,顺便瞥一眼贾诩,那意思:文和,你情报工作不过关啊。
贾诩暗中苦笑,心说咱们一门心思都在对付荆州刘表,孙权突然派周瑜来插一杠,那也就最近几个月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把相关周瑜的情报全都打听得那么清楚呢?而且就算真的深刻了解了周瑜的能量。在此之前,我即便向您禀报。您能信吗?哪怕郭奉孝复生,恐怕也不会做得比我更好吧……
可是不管再如何腹诽。他还必须得站出来致歉:“料敌不明,为诩失察,请丞相责罚。”曹操淡淡一笑:“周瑜诡谋,非外人所能知也,文和何过之有?”曹操这人疑心病很重,就怕别人对他不忠诚,所以你若犯了过失以后肯老实承认,他便不为己甚,甚至还会站在你的立场上帮你开脱——人孰无过啊——倘若砌词狡辩,那你在曹操心目中的印象分便会瞬间滑落啦。
对此,精明如贾文和,哪有瞧不透的?所以赶紧认错道歉,他就知道曹操不会真的责怪自己。
随即曹操再次把目光投向马良,问他:“蒯异度欲降,乃为嫉恨周瑜否?”
马良先点一点头,然后又摇头:“蒯公心向朝廷,不敢抗拒王师,此前亦曾多次进言刘牧,请遣质子,以免生灵涂炭,惜乎为刘磐等所阻……然蒯公安有嫉恨周瑜之理耶?实周瑜所为,欲为孙权并吞荆州也……”
马良说了,我本来在宜城隐居,是蒯越向刘表建议,请我出山,前往江东去游说孙权,说以“唇亡齿寒”之理,求孙权发兵相助——蒯越虽然不欲抗拒王师,终究他是刘表的臣属,深受大恩,刘表一心想打,他也只好为之细心谋划。可是不想周瑜率军到了南郡,不肯诚心合作,联兵拒敌,反倒厚买人心,还利用刘表的子嗣之争,把刘琦、刘磐给拉下了水……
自从拘押蔡瑁、张允以后,周瑜就把这二人的兵马基本上给吞并啦,刘琦、刘磐挂着一个虚名,实际掌控不了军队,黄祖则彻底上了周瑜的贼船。如今江陵城中,就是周瑜一人独大,刘表已遭软禁,荆州将佐多被架空——黄祖还在江夏,倒是仍掌兵权——如此下去,即便击退了王师,甚至收复襄阳,那这荆州也是孙家的啦,说不定还出一个新的周家,却肯定不会再落回刘表父子手中。
所以蒯越才写下求降的书信,派马良悄悄潜出江陵城,来至曹营——孙、刘两家本有怨仇,这回不得已才勉强联手,倘若荆州归从朝廷,刘表以宗室的身份必不会受到严惩,而倘若荆州落到了孙权、周瑜手中,到时候过河拆桥、上屋抽梯,刘氏恐无孑遗矣!
——“荆州士人皆慕王化,愿同降丞相,以灭吴寇!”
ps:昨天的文章中有一个小,多谢“家养兔狲”朋友指出——前文已有提及,是勋应该是不清楚钟离绪和钟离牧之间关系的,故此不当惋惜钟离绪既死,钟离牧是否还会存在的问题。好在只是一句心理活动,对情节大势不会产生什么影响,那就在此道个歉,先不修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