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一世酷爱文史,不仅仅画、诗词曲赋等传统技能。也都有所涉猎——弹琴能出声儿。下棋会摆子。倒是书画方面,还勉强能够蒙一蒙小学生——曾经也跟位老师学过几个月篆刻,仿了近百枚汉印,希望这手本领还没有彻底生疏吧。
他先随便找几块劣质玉石来寻找感觉,不出所料地全都刻坏了。眼瞧着时间不等人,只得一咬牙关,端起玉印来拼搏一把。等刻完了往纸上一盖,再瞧瞧——横不平。竖不直,就算埋地下一千八百年,后人发掘出来,也没人信这是汉印……这年月就算急就章,也大多比这方印文强啊,可能也就比献帝逃归雒阳时候册封关西军头,那些纯蒙事儿的印章强上一点点……
算了,就是它吧,顾不了那么多了。
汉代官印以金属铸印为主,但偶尔也有玉印。可以说是丞相偶得好玉,乃以之为襄平侯印。显得对公孙度很重视嘛。
趁着是勋满头大汗刻印的功夫,曹操又找人漆了一根槊杆,以旄尾装饰——胡部中毛皮总是不会少的——临时制成了一根节杖。于是是勋便手持节杖,怀揣诏书和侯印,在二十名“虎豹骑”的护卫之下,出了柳城东门,直奔阳乐而去。
——这回轻骑以袭乌丸,所部皆为正军,将领或可携带部曲,文官是不能带的,所以是家的部曲都在后军。是勋唯一带上的熟人就是诸葛亮,作小吏打扮,为天使驭车。
首先抵达阳乐,公孙度麾下大将韩忠已经入城,闻讯亲自出城来迎——终究公孙家还没有真跟朝廷撕破脸,天使既至,是不能不讲究礼数的。是勋故意板着脸问韩忠:“卿将大军屯驻阳乐,何意也?”
韩忠答复道:“为防乌丸耳。”
其实公孙度派他过来,就是听说曹军已入右北平,因为距离相隔遥远,探报不明,并不知道为大水所阻,故此恐怕曹操追二袁追到自家自头上来,故此遣兵助守阳乐。
朝廷划故幽州为幽、平二州,以袁绍为幽州牧,以公孙度为平州牧,其中平州即包括了辽西、辽东、玄菟、乐浪四郡和辽东属国。然而公孙度并没能控制住整个平州,在东,他的势力才刚伸入乐浪而已,尚未能够吞并,在西,则止步于阳乐。阳乐以西的大半个辽西郡,都是乌丸楼班、蹋顿部驻牧之所,此外辽西属国境内还有苏仆延。
这几年公孙度一直在往东打高句丽,就没怎么关注西线——他不是不想收服乌丸,问题要是真的拿下辽西全境,就势必要跟袁氏接壤啦。袁家四世三公,根深蒂固,即便才被曹操击败,公孙度仍然觉得以自家的实力还未必足够与其相抗,还不如先取高句丽,吞并乐浪,多生聚个几年为好。乌丸正好横在自己跟袁氏势力中间,可为缓冲。
这也正是他听闻袁曹再度大战,曹军基本上并吞了幽州,挥师东向以后,匆忙派韩忠助守阳乐的缘由——这儿正是公孙家势力的西境。
是勋才至阳乐,打眼望城上一瞧,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首先,揣度公孙度发兵的时候,白狼山之战还没爆发呢,他即便是报着进攻的目的派兵而来,要打的也不是曹军,而应该是乌丸——曹军还远得很哪;其次,看城上的布置,纯是守御,而并无出击之意。
因而是勋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说还好。再等听了韩忠的回答,他就更踏实了——分明韩忠的权力有限,面对已经彻底改变了的前线局势,并不敢妄自向曹家用兵,而必须派人去禀报公孙度,求问下一步的方略。韩忠的回答很圆滑,正说明了心中无底。
于是是勋继续问道:“王师追击袁氏二逆至此——卿可得见乎?”
就见韩忠脸上的肌肉略略抖了一下,随即答道:“彼等穷蹙来投,未知为王师所逐,已往襄平见我主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