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是在六个月前,也即当年五月奉命南下联合袁术,骚扰曹操后方的,但随即便在庐江郡临湖县境内为太史慈、魏延所破,就此逃散无踪。是勋很关注刘备的动向,一直琢磨,这家伙究竟跑哪儿去了呢?他是会间道北上,返回袁营,还是渡过长江,去投孙策呢?
其间,自然也会想到,会不会跟原本的历史上一样,刘备奉袁绍命前往汝南,联合刘辟、共都,旋为曹操所败,就西蹿去投了荆州刘表。不过每当这个时候,是勋都难免自嘲地一笑——所谓“历史的惯性”,不至于那么强吧……
谁知道啊,最终刘备竟然还是去投了刘表!苍天哪,大地啊,这是什么狗屁桥段啊!要是这么写穿越小说,会被读者活活地骂死吧!
诸葛瑾没有注意到是勋的表情,禀报完这个消息,便主动退了出去。是勋跌坐在书案之后,目瞪口呆,半天不言不动——怎么办?历史又将摆回原点吗?难道三分鼎足,便是人力所难以扭转的大势吗?
刘备……新野……新野距离襄阳也不甚远,然后襄阳以西便是隆中……掐指一算,诸葛亮已经十八岁了,这就将将成年了呀,他会不会再落到刘备手里去?这一旦“如鱼得水”,便恐难以复制,曹家的统一进程可能会遭逢极大的挫折啊!
对了,诸葛瑾刚才说啥?他要扶着诸葛玄的灵柩返回故乡琅邪郡阳都县去?那么理论上,诸葛亮、诸葛均也必须要跟着……为啥原本的历史上没有这一出呢?
在原本的历史上,诸葛瑾先是避乱江东,大概还要晚几年才被孙策的妹夫弘咨发掘出来,推荐给孙权——那得孙策死了以后——或许大江阻隔,故而消息不通。因为在这条时间线上,他并非避乱,而是有目的地赴许都太学就读,然后拜在是勋门下。跟随前往河东,落脚点比较清晰,消息也就方便传递。如此看来,历史终究还是改变了,孔明就未必会再上刘备的贼船!
设无孔明,而刘表尚在,刘备还能蹦跶得起来吗?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
是勋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一颗心却总也放不下来,筹思良久,终于呼唤从人:“取纸笔来。”他要给曹操写信。
信中先通报了自己才得到的消息,刘备屯驻新野,明显要对宛城张绣不利,只恐刘表与袁绍暗中交通。欲从南线施压,以减轻袁绍在北方的压力。是勋建议曹操,首先,使黄射写信给他爹、江夏太守黄祖,以笼络之,并遣太史慈从东线威逼江夏,以牵制刘表;其次。赶紧派人去煽动长沙太守张羡起兵啊——我早就跟你提过这事儿了,怎么就不见张羡发动呢?
写完了信,连夜派快马送至林虑军中。从安邑经箕关而向河内,再到林虑,六、七百里地,快马三日可达——只可惜没有后世的八百里加急驿递制度,否则估计用不了两天。是勋掐着手指头,计算着日程呢。果然,八日之后,他就接到了曹操的回信。
曹操在回信里说,他得到情报,不仅仅刘备驻军新野,而且新任章陵太守文聘也兵抵平氏,与新野呈犄角之势。刘表欲取宛城,其意明矣。已经决定派遣是勋的老丈人曹豹领兵增援张绣,同时也给黄射、太史慈下了指令,只是……应该派谁去游说长沙张羡呢?
曹操说。他年初就已经派遣司空西曹掾陈群跑过一趟长沙了,张羡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说只要袁、曹一交上锋,他便率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响应朝廷,脱离刘表的掌控。可是官渡之战的时候,不见他有所动作,如今林虑对峙,又不见他有所动作——路途遥远,消息不通,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如今,又能派谁再去催一下张羡呢?
“此非朝廷重臣并能言善辩,能为其剖析天下大势者,不能为也……”
是勋都不用再读下去,就猜到了曹操下面的话——这肯定还是我呀。天可怜见,还以为出镇河东,可以安稳上一段时间呢,可以摆脱外交使节的生涯呢,结果还是跑不掉……
提起笔来,就待回信婉拒,可是才写了两个字,却又不禁一皱眉头,给停下了。自己不忍见生灵涂炭,更不忍见将来的“五胡乱华”,故而想要辅佐曹操,加速统一的进程,然而……自己究竟有些什么才能了?能够帮上曹操什么忙?这回出镇河东,倒是把地方上治理得井井有条,可那基本上是靠着司马懿、张既等人的辅佐——大票未来的名将、贤刺史,再加一个晋宣帝,要是还搞不好一个小小的河东郡,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自己最长者,便是知道历史的走向,外带会耍嘴皮子而已——不是说别的就不能干,然尚未能与此世英才相拮抗也。可是如今历史的走向,不管有多少细节波荡回了原点,起码在黄河以北,已经彻底改变了呀——曹操已得关中,袁绍退至林虑,吕布去了凉州——自己还能够把握的,也就能提前把一些有能力的小年轻,比方说郭伯济、孙彦龙发掘出来,笼至麾下而已。那么,想要帮助曹操,加快统一进程,我放着嘴皮子不耍,那不是浪费了吗?
当下不禁长叹一声,抛下了笔,再拾起曹操的书信来读。果然曹操随后就写:“吾意天下虽大,能使长沙,分吾之忧者,舍宏辅其谁欤?”是勋不禁苦笑,心说舅子你从来如此,用得着我的时候好话张嘴就来……
曹操的安排,是勋先前往宛城,与曹豹、张绣会合,探察当地局势,就宛城能不能守,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