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晴晴自然猜不到他心中的猥琐念头,见他的笑容有点异样,问道:“怎么啦?笑得这样古怪。”
“没有什么,”关卓凡摇了摇头,“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还是一句风话,婉儿听不懂,但扈晴晴自然是懂的,面上一红,心说不知他晚上又要让自己做什么羞人的事情了。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责备他怎么可以当着婉儿的面,说这样的话?
关卓凡不管她,想了想,问道:“你的洋话,是跟谁学的?”
“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扈晴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英界的白利南道上,有一所女校,是教会办的,叫做文纪女校。学校里有一位琼斯女士,曾经到我舅舅的餐馆来吃饭。她见了我,很是喜欢,要让我去读书,也不用我舅舅给钱。”
“原来如此!那你就去了?”
“舅舅不让我去,说那是洋人的学校,去了要信教的。”扈晴晴回忆道,“后来琼斯女士说,不会让我入教,舅舅才答应让我去听课。就这么听了三年多,舅舅说我长大了,说什么也不许我再去了。”
关卓凡见她眼圈已是不自觉的红了,知道她又想起亡故的舅舅,心里倒有些歉然,于是岔开一下话题:“才三年多就学会了洋话,你真是冰雪聪明!”
扈晴晴被他这样一夸,果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算什么聪明,婉儿才是真的聪明,才不到半年。学得快极了。”
“哦?”关卓凡看了一眼面上飞红的婉儿。笑着问道。“你拿什么教她?”
“我离开学校的时候,琼斯女士拿了两本《圣经》送,不是为了让我信教,是给我以后接着学洋话用。”扈晴晴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拿两本书,对着看。现在婉儿来了。我就拿这个教给她。”
关卓凡心说,这个叫做琼斯的洋婆子,狡猾大大地!明里说不让她信教,暗里却送人家两本圣经,这样潜移默化,慢慢不就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大约也没有什么正规的英语教材,拿英文和中文的圣经对照着看,倒不失为一个学英文的好办法。
“我倒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两本书。”关卓凡笑了起来,“让我瞧瞧成不成?”
“好啊。原来还怕关老爷看不上这些书。”扈晴晴才说完,婉儿已经极灵活地起了身,跑到东厢去拿了。
关卓凡看着她越过门槛时灵动的身影,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她说过自己身上有功夫,看来不假。
不一时,婉儿已经捧了两本书回来,拿给姐姐,自己乖乖坐在了一旁。
书保存得极好,看得出扈晴晴很是珍爱,关卓凡从她手里接过来,漫不经心地翻着。
“晴晴,你知不知道,这本书是谁翻译,谁印出来的?”
“我不知道……莫非你知道?”
“我正好知道。”关卓凡笑着将书一合,“利宾。”
“是利先生?”扈晴晴又惊又喜,想不到利宾有这么大的本事。
“倒也不是他一个人,是他跟他的老师,工部局的总董麦都思爵士,一起完成的。”关卓凡说道,“这是中国第一本翻译过来的圣经,那时候,他们还在一家书馆里,叫做墨海印书馆。”
“既然是利先生翻译过来的,那一定是好书了?”
“拿来比照着学学洋话,不是不可以。”关卓凡摇着头说道,“不过若是没有人指点,则不必去强解里面语句的意思。”
“怎么呢?”扈晴晴不解地问。
“这是别人的教义,精深奥妙,一个不小心,会跑偏。”关卓凡一脸郑重地说,“长毛那个洪秀全,就是错解经文,结果如何,你们都看到了。”
扈晴晴吓了一跳,跟婉儿对望一眼,小声说道:“这么厉害?”
“就拿你问我的那句话来说吧,”关卓凡拿起一本书,在手里随意翻着,“也有这么说的——别人打你的左脸,就把右脸也转过来给他。意思是说,以德报怨,以爱化仇,被打的人反而很高贵,那个打人的人,才是懦夫。”
解释得很好,扈晴晴和婉儿一齐点头,都是一副听懂了的神情。
“你们觉得自己懂了,是不?”关卓凡微笑道,“这是‘新约’里面的话,可是在‘旧约’里面,还有另一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你们想想,该听哪一句?”
方才还在点头的两个人,又弄糊涂了,茫然看着关卓凡。
“所以我说,你们学归学,话里的意思,不必去推究,更不要去当真。”对于这一点,关卓凡确实有他的担心,特别是婉儿还年轻,不要稀里糊涂地上了船。
“那是说,这里面的话,一句也信不得了?”扈晴晴小心翼翼地问道。
“信得信不得,那也难说得很,不过书里面的意思,往往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关卓凡微微一笑,指着书页,意味深长地说道,“比方说后面的这句话——‘若是有人拿去你的外衣,也不要阻挡他拿你的内衣’,你们两个,是听还是不听呢?”
扈晴晴和婉儿一齐腾地红了脸,婉儿更是几乎把头埋到碗里去了。
关卓凡见她两个受窘,倒有些不忍心,笑着岔开一句:“学洋话是好事——婉儿,过两天我来考你,看看你到底学得怎么样了。”
“嗯。”婉儿看看姐姐,轻声答了一句。
一顿饭吃完,婉儿便帮着进来的丫鬟一起,把碗筷收了去。过了一会,又提了一壶新泡好的茶,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