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千仞深吸一口气,退开两步:“抱歉,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言辞激烈,冒犯你,侮辱你。
朝歌阙笑了。
他这一笑,眉眼生辉,光彩照人。
程千仞愣怔失语。他有很多问题要问,关于现在的局势、皇帝的情况,下一步的计划……忽然被对方笑懵了,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那人道:“皇都等你。”
分神化身不能离体太久,青烟般凭空消散,只留下一句话。
程千仞一剑劈在门板上。
☆、两更合一
两扇房门轰然倒塌,然后是门槛、砖墙,从地面到梁柱蛛网般开裂,裂缝飞速蔓延。
“轰!”
烟尘四起,程千仞提剑静立在碎瓦狼藉间。
整座院子倒了,剑阁弟子们听见声音出来探看,半空中暴戾剑意未散,丝丝缕缕地浮游。在神鬼辟易的恐怖威能下,人们远远站着,没有人说话,气氛紧张。
人群越聚越多,直到傅克己和邱北出现,才自发让开一条通路。
傅山主道:“都回去罢。”
程千仞抬眼,面无表情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觉得我情绪失控,要来抓我?”
“我抓不住你。”傅克己长剑回鞘,解释了一句,“刚才我正在练剑。”
“我在制符。”邱北收起手中符箓。
于是程千仞也收剑。剑拔弩张的场面顷刻缓和。
他甚至客气地问:“吃了吗,随便坐。”
邱北无语地看着一地断壁残垣,收拾出半截断梁,撩起衣摆坐下。
这里的动静压不下去,一夜之间,人们都知道程千仞在宣旨宴席上拂袖而去,深夜时又挥出一剑,余威惊天动地。各方猜测层出不绝,最多的说法是他想起这些年游历四海吃苦受罪,圣上却直到今日才召他回宫,心里有怨气。
徐冉被剑意惊动,匆忙跑来。她因为调任一事心情郁闷,刚去找白闲鹤喝酒,于是白闲鹤也来了。
五个画风各异的人并排坐在断梁上。
傅克己首先打破沉默:“你如果在为身份烦心,大可不必。你先是我的朋友,再是剑阁山主,最后是别的什么人。我不怪你瞒我。”
程千仞:“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你们信吗?”
徐冉:“我信啊。你带着弟弟的时候,过得多仔细,一文钱恨不得算两半,一看就穷惯了。”
皇族可养不出穷病。
程千仞无奈摇头:“眼下最烦不在于‘我是谁’,而是‘我该做什么’,我不甘心被人摆布,但我还不够强,即使不向某个人妥协,也免不了向大局妥协。难道世上没有两全之策,一定要做违背本心的事?如果我逼某人与我合籍,这个人既无辜,又不无辜;我既想对他好一点,又想摆脱他的算计,我算不算很混蛋?”
他越说越觉得混乱,自暴自弃道:“我说清楚了没?你们懂了吗?!”
傅克己很不给面子:“听不懂。”
邱北:“你最近……在看什么荒唐话本?”
比如风靡修行界一时,那种强制合籍的霸道仙师文。
白闲鹤撞下徐冉:“你把话本借给他了?你怎么能把话本借给他!”
徐冉:“我没有,别血口喷人成吗!”
程千仞沉默扶额。
生活比话本更荒唐,如果这不是一个玄幻的世界,我早就报警八百次了。
他起身掸掸衣摆:“走了。”
徐冉:“喂,你去干嘛!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程千仞眨眼间走远,只有无奈的声音传来:“我去给大家道歉。”
傅克己:“他应该冷静了。”
白闲鹤感叹道:“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像个大人物啊。”
他第一次见程千仞,就发现这人行事作风与众不同。比如此刻,程山主认为半夜发疯,打扰别人睡觉不对,做错事就要道歉。还要给剑阁弟子、学院学生们一个说法,使他们安心。
从来没有‘我的身份摆在这里,大家信服我、追随我是理所应当’的态度。
徐冉不服:“谁规定大人物非得是一个样儿。必须老谋深算、高高在上不可?再说,千仞已经进步很多了。”
程千仞刚到南央城不久,便与徐冉和顾雪绛结识,那时他还带着东川讨生活的习气,面上平和讲理,一副老实过日子的怕事模样,骨子里藏着坚韧、狠劲和冷漠。
是学院和剑阁的经历将冷漠磨去,添上沉重责任感。天塌下来,他要顶在前面,地裂山崩,他也不能崩。
第二日辰时,白雪关风雪暂歇。
去往皇都的云舟整装待发,安国公主带着各营将领去请未来太子登船。路过昨夜被剑气毁坏的庭院,大家仿佛无事发生过。
隔壁傅克己的院子安然无恙,一行人全甲在身,郑重其事地走进前厅,却看见程千仞端坐案前,案上碗筷俱全,丝毫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安国公主:“你在干什么?”
“煮点阳春面,请弟子们吃。”
他说煮面,就是真的煮面。桌案上红泥火炉银丝炭,大汤锅水开了,咕咕冒泡。他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翻搅。
怀清怀明侍立身后,同样面色平静。
大家摸不准程千仞心里想什么,目光惊异。
安国公主上前两步:“你答应过我……”
“我说过不会跑,没说立刻回宫。等大军撤出白雪关,在朝光城确定下一步作战计划。我再启程不迟。”
安国皱眉:“这恐怕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