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闻言起身道:“这是自然。”又向谢占道,“还请侯爷将裤脚卷起来老僧一看。”
黎白闻言赶紧跑到了谢占的身边,半跪着帮谢占轻轻将裤腿挽了起来。
谢封的腿从脚踝就渐渐发肿,膝盖几乎直不起来,肌肤里泛着淡淡地青紫之色,肤色发亮,黎白只挽到腿弯,就再也掀不上去了,只得作罢。
空了伸出食中二指轻轻按了按,谢占的腿部轻轻凹进去了一些,手一松便又变成了原先的模样。
空了又向谢占道:“劳烦侯爷将手腕伸出来。”
谢占递出了左手,空了号过脉,思索半晌道:“侯爷身子里是在战场上攒下的老毛病,腿内骨骼已经变了,想要根治已然不可能了,但肺腑之内有湿热之气残余,却是可以治一治。”
谢封一听连空了也没法子,心下不禁灰了几分。
“那……不知是否会影响寿数?”谢封有些不想问,却不得不问出来。
空了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古稀之年。”
“可否再……”谢封问道,“再延长些……”
空了摇了摇头:“气数已尽,就在这几年了。”
黎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空了,眼中已浅浅起了雾,轻轻抿着小嘴,暗中伸出一手牵着谢占,谢占发现小孩儿情绪不对,轻轻攥了攥黎白的手以示安慰。
“封儿,别为难大师了,生死之数在天,不必太过费心。”谢占笑道,又向空了问道:“大师,不知这腿上疾苦,可轻缓些许否?老夫着实被这痛折磨地有些难捱。”
连谢占也说难捱,那便当真痛到了极处。
空了道:“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此方有些毒性,怕会伤者侯爷。”
“怕什么毒?总比老夫疼死了好。”谢占爽朗道,全没有顽疾缠身的燥郁之气,谢封也默许了,空了叹道:“那边给侯爷加上副解痛的药。”
竹酒备好了纸笔,空了提笔写方子,黎白则站在一边看。
“大师,为何要加蛇肉?”黎白忽然开口问道。
空了也不恼,微笑着道:“此蛇之毒可麻痹肌肤,减缓痛苦。”
“佐以月芹便可相抗,为何大师不用?”黎白认真问道。
空了这下倒是认真看了黎白一眼,惊讶道:“你竟知道月芹可抗蛇毒?这月芹性寒凉,侯爷受不起。”
黎白“哦”了一声,皱着眉头又不知想什么去了。
空了快速写好了方子,轻轻吹了吹递给谢封道:“没有什么太稀罕的药物,且用着便是。”
因着小冬冬眠了,黎白也许久没给老爷子用蛇毒,故而空了没诊出什么来。
黎白却已心下案子琢磨,只要自己将小冬的毒用的好,便可省了这么一味蛇肉,免得老爷子体内再增加负担。
空了又取出一包银针,命谢封准备了一碗烈酒,将老爷子挪到床上,要给老爷子施针。
谢封早在上辈子就见过空了的针技,此时见他拿出来,也心下安定了一分。
黎白也在一边跟着看,因少时见阳寂老人行针,心中多了几分思量。
空了快速行了一遍针,老爷子只觉得腿上酥酥软软,说不出地舒服,遂躺着长出了一口气道:“真松快。”
空了笑道:“我可将这针法留下,侯爷寻个太医照着行针便是。”
“我会!”黎白立马道,双眼希冀地看着空了大师道,“我会,大师教我。”
空了此时才算是正视了这个小孩子,空了伸手摸摸黎白的肩膀,看骨架应当已经十二三了,就是长得小些。再轻轻捏了捏黎白的手臂与手腕,最后拉着黎白的手仔细看了一番。
黎白挺胸道:“我能办到的!”
空了点头赞道:“不知黎白出身何处?这基本功扎实得很。”
黎白摇了摇头道:“不能说。”
空了也不是拘泥的人,既然黎白不愿意说,他便也不问。
“那我便在谢侯爷府上借住几日,待将这太素九针传授给黎白,再行离开。”空了抬手摸了摸黎白的脑袋,微笑着同谢封说。
谢封求之不得,“多谢大师!”
空了远道而来早已累了,谢封忙让竹酒带着他去客房休息了。因为要照顾老爷子,所以直接将空了安排在了谢占的院子里。
刚刚安顿好空了,外面家丁来报说二皇子来了。
赵梓来了。
谢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弯腰同黎白道:“小白,你先去屋子里待着,二皇子不走不许出来。”
黎白问道:“为什么呀?”
谢封揉了揉黎白头上的软毛:“他是坏人。”
“哦。”黎白点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哦。”
“会的。”谢封道。
黎白快速离开了,谢封才整理了衣裳出去迎接赵梓。
赵梓这些天没有来,今日想必是消息灵通,得知了空了大师来了,这才快腿儿跑上门了。
“殿下。”谢封迎面见到了在院中等候的赵梓,弯腰一揖。
赵梓温笑着将谢封扶了起来道:“你我兄弟私下不必这般拘礼,唤我表哥就是了。”
谢封笑了笑不作他言:“请。”
“我听说你府上有个小孩子,怎么没见?”赵梓说着还四处看了看,似是兴趣十足。
谢封一听见赵梓问起了黎白,眉间闪过一丝不悦。
赵梓常年混迹在人精中,怎么能看不出来谢封这丝不快,心下便已暗暗清楚,这个小孩子对谢封来说不一般,若是自己想要招纳谢封,便千万触不得这片逆鳞。